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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君猷將信將疑,把眼望蘇公,蘇公會意,捋須問道:“黃掌柜可識得林仝?”黃謀聞聽,臉上閃過一絲驚慌,稍有猶豫,道:“草民不識。”蘇公淡然一笑,道:“昨日七步香,那林仝豈非與戚勝在一起?”那黃謀一愣,連連搖頭,道:“草民確不曾見過此人。”蘇公問道:“黃掌柜那一醉軒附近有一片樟樹林,今晨發現了一具屍體,黃掌柜可曾聽說?”那黃謀點點頭。蘇公問道:“昨夜戌時,黃掌柜身在何處?”黃謀吱唔道:“草民便在一醉軒。”蘇公問道:“黃掌柜可曾聽得院外有何動靜?”黃謀連連搖頭,道:“不曾聽得甚麼。”
蘇公冷笑一聲,指著黃謀身後的黑衣人,問道:“你且上前回話。”那黑衣人惶恐上前,垂首不語。蘇公盯著那人,問道:“你且報上名來?”那黑衣人怯聲道:“回大人,小人黃丁。”蘇公道:“黃丁,你家黃掌柜所說的可是實話?”那黃丁連連點頭,道:“確是實話。”蘇公問道:“黃丁,你可知曉樟樹林中的命案?”那黃丁點點頭,道:“小人有所耳聞。”蘇公冷笑一聲,道:“何止耳聞?我卻問你,今日你與另一同夥在樹林中掩埋甚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那黃丁聞聽此話,臉色頓變,驚慌望了黃謀一眼。
☆、第六章 一醉軒(4)
那黃謀臉色蒼白,雙手顫抖。徐君猷冷笑道:“黃掌柜,縱然你百般狡辯抵賴,卻瞞不過我等。你與戚勝、林仝本是同謀,暗中卻下毒手。昨夜,你令手下潛入七步香酒肆,殺死戚勝夫婦,又追殺林仝。”說罷,衝著顏未道:“且拿過來。”顏未急忙取過包袱,置於桌上,解開包袱,現出衣裳並兇器。徐君猷厲聲喝道:“大膽兇徒,這便是你等行兇的物證!”又拿過酒票,道:“此物是從血衣中尋得,黃掌柜且細看,定然識得。”那黃謀驚恐萬分,急忙雙膝跪地,求饒道:“大人,容草民細稟。”徐君猷冷笑一聲,道:“你這廝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本府倒要看看,你如何狡辯。”
那黃謀悔恨道:“草民不是狡辯,而是如實具稟。草民確實認得林仝這廝,因著此事蹊蹺,難以辯白,草民唯恐引禍上身,便存僥倖之心。先前七步香之事,草民沒有半點謊言,句句是實,望大人明察。只是待到夜間,便出了怪事。”徐君猷盯著黃謀,卻不言語。
那黃謀又道:“約莫戍牌時分,有人死命價的捶門,家人黃小三甚是氣惱,罵罵咧咧前去開門,問他是何人,門外人回答道:林仝,來尋你家黃謀。待黃小三開得門,那林仝迎面便是一拳,正中了黃小三面部,這一拳把黃小三打得眼冒金星,鼻血直流。黃小三大呼來人。待草民並眾家人趕到,那黃小三兀自倒在地上,那林仝見勢不妙,轉身便跑,黃丁等三四名家人急忙追趕,那林仝往樟樹林中逃去,眾家人追趕到林中,便不見了那林仝身影,他等找尋一番之後回來告知草民,草民心想,林仝這廝上門尋釁,定是受了戚勝指使,恨草民不肯借他銀子。草民本想到今日去尋林仝問罪。卻不想到了早晨,草民聞知林仝竟然死在樟樹林中,驚詫不已,以為是黃丁等人所為,恐我責罵,故意隱瞞,草民急忙喚來黃丁詢問,不多時,黃丁驚恐來了,原來在他廂房廊下發現了染血的衣裳並一把帶血的刀。草民驚恐萬分,再三追問黃丁,黃丁滿腹委屈,賭咒發誓說確不曾殺人。草民料想,定是有人殺死林仝,意圖嫁禍。但此事便有百口,也有辯解。草民甚是害怕,唯恐引火上身,便吩咐黃丁尋個無人之處將血衣血刀等物什埋了,又囑咐他等不可胡言。即便如此,草民心中惶恐不安,待到店中夥計來報,只道是戚勝夫婦昨夜被人殺了,草民益發驚恐了,便趕到七步香去看個究竟,那酒肆已然被封了。”說罷,黃謀連連哀嘆。
徐君猷眯著眼睛,察看那黃謀,心中思量真假,又瞥了蘇公一眼,蘇公正拈鬚思忖甚麼。徐君猷冷笑一聲,喝道:“大膽黃謀,你等目無王法,殺人害命,鐵證面前,兀自編造故事,糊弄本府!左右,且與本府拿下!”顏未厲聲應答,指令眾公差將黃謀、黃丁綁了。黃謀、黃丁高呼冤枉。徐君猷冷笑道:“待到大堂之上,不怕你不招。”遂令顏未將犯人押解回府衙。待出了黃記酒店,街坊及路人好奇觀望,頓時沸沸揚揚,三想五猜,眾說紛紜。
酉戌時分,街巷行人匆匆,遊玩的客人各自回店,因著花榜前五已經揭曉,這前五的排名是:月下坊佳佳、水雲間畫屏、探春閣春晴、花兒苑月香、翠江樓紅桃。來下注的客人蜂擁而至,此時刻,五湖茶館分外熱鬧,可謂揮汗成雨。
茶館前廳的臨窗桌旁坐著三人,一個漢子旁若無人,一拍桌子,震著茶碗一跳,高聲道:“張員外,你休信他言,那佳佳、畫屏已是強弩之末勢,我卻看好那月香姑娘。”那張員外拿著一張紙箋,頗有猶豫。另一位商賈模樣的人搖頭道:“張員外,你休信趙爺之言,此番花魁仙子,定是佳佳、畫屏二者其一。”那姓趙的漢子冷笑道:“錢掌柜,趙某願與一賭。”那錢掌柜白了趙姓漢子一眼,笑道:“趙爺,你賭甚麼?你若以新納的小妾春春來賭,我便跟你來。”那趙姓漢子冷笑道:“錢掌柜,便依你言,我就將小妾春春押了。你賭甚麼?”那錢掌柜笑道:“紋銀五百兩,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