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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公拈鬚道:“徐大人之意,那兇手割下尚常頭顱,不是藏匿,而是回去交差復命?”徐君猷點點頭,道:“黃州一案中,孔佑頭顱被割下,又穿了他人衣裳,實是金蟬脫殼,迷惑我等;又有他案,但凡死者被割下頭顱,不知所蹤,是兇手意圖隱瞞死者身份,令捕快無從著手。”蘇公點點頭,道:“今之情形,似乎不是這兩者。”徐君猷點點頭,道:“此案端是仇殺。”
蘇公淡然一笑,道:“適才東坡問及大人,死者何人,大人道,死者喚作尚常,東坡不由驚詫,大人問我何故吃驚。實不相瞞,我今日到城中,是受了春秋古董行掌柜歐陽飛絮之邀,前往他府上查一樁失竊案。”
徐君猷一愣,道:“莫不是他家古董被盜?”蘇公點點頭,道:“是一塊千年的梅花血玉,價值數百兩銀子,昨夜間被人盜走了。”徐君猷驚訝道:“竟有這等事情?”蘇公點點頭,道:“昨日申酉時分,有人在歐陽掌柜宅院後巷口見得這尚常,行跡頗為可疑。”
☆、第二章 市井命案(2)
徐君猷一愣,疑惑道:“依蘇兄看來,尚常之死與那失竊的梅花血玉有干係?”蘇公點點頭,道:“歐陽掌柜得此玉不久,知曉者甚少,而知道他將玉藏在書房內的人,少之又少。那竊賊徑直入得書房,盜走梅花血玉,端的蹊蹺。”徐君猷望著地上屍首,疑惑道:“尚常或是受人指使,前往盜玉,得手之後,那廝殺他滅口?”
蘇公思忖道:“東坡也如此猜測,只是那廝殺他滅口,為何要割下頭顱來?那頭顱又棄在何處?若在荒郊野外,倒還可以解釋,兇手意圖隱瞞死者身份。但死在自己家中,其用意不是為了隱瞞死者身份。”徐君猷撓了撓腦門,道:“且勿多想,如今之事,當先查明死者昨日行蹤並往來的人。”
蘇公在房中走動,四下察看,沒有可疑之處,只得出來,到得院中,見捕頭顏未正詢問一人,那廝長得尖嘴猴腮、獐頭鼠目,但難掩滿臉驚恐。蘇公近得前去,顏未拱手見禮,道:“大人,他便是先發現屍首的田四,與死者相交甚好。”那田四不知蘇公來頭,急忙拱手施禮,顫慄道:“小人……田四,見……見過大人……”蘇公眯眼望著田四,冷笑一聲。那田四見得,驚恐不已,吱唔道:“……小人不過是來……來尋他……喝酒,不想他竟被人殺了……,這事與小人沒有干係……”
蘇公冷笑道:“大膽田四,兀自狡辯。大清早的,你來尋他喝酒?你以為我等會信你的胡言?”田四一愣,急忙跪倒在地,顫慄道:“大人饒命,小人該死,不敢欺矇大人,小人來尋他,不是為了喝酒,是為了巷口那賣面的攤子。”蘇公正色道:“且細細道來。”田四如雞啄米般點頭,哀嘆道:“小人如實招來,只因巷口新開了個賣面的攤子,那攤主喚做鄭二郎,生意不錯,小人便盤算,想邀尚常同去敲他些銅錢花花,不想……不想竟遇到這等事。”
蘇公冷笑道:“好你個田四,端的是個市井無賴。且將你與尚常平日勾當悉數道來!但有隱瞞,交與府衙刑房。”田四聞聽,驚恐不已,頗有些委屈道:“大人饒命,小人與尚常,平日裡只做些敲詐勒索、偷雞摸狗、喝酒嫖妓事兒,那害人性命的事,小人斷然不敢做的。”蘇公冷笑道:“除你二人,還與哪個潑皮有往來?”田四吱唔道:“還有范公雞。”
蘇公一愣,疑道:“范公雞?”田四忙道:“這廝喚作范恭,小人等口順,便喚他作范公雞。”蘇公點點頭,問道:“你可曉得尚常昨日的行徑?”田四連連搖頭,道:“回大人話,昨日小人舅爺六十壽辰,小人前日便去幫閒,已有兩日沒有見著尚常。大人若是不信,可去問小人舅爺。”
蘇公點點頭,道:“除卻你與范恭,這尚常還與甚人往來密切?”田四搖搖頭,而後忽又猶猶豫豫道:“還有一人,不過是個婦人。”蘇公問道:“何人?”田四吱唔道:“聽尚常說,那婦人喚作琴娘,似是甚麼商賈的家眷,他二人暗中往來已有半年。”蘇公冷笑一聲,道:“那商賈姓甚?”田四連連搖頭,道:“小人曾問過他,可惜尚常不肯說出來,只道那婦人喚作琴娘,甚是風騷。”
顏未追問道:“那婦人家住何處?”田四抓耳思忖道:“又聽范公……恭曾說過,似是在百箔巷。”蘇公疑道:“范恭怎的知曉?”田四搖搖頭,道:“尚常這廝口緊,不肯說出來,有一日夜間,范恭這廝便尾隨尚常,到得百箔巷那婦人家,回來便告知了小人。”
那廂徐君猷過來,問道:“這尚常可曾有甚麼仇家?”田四吱唔道:“平日裡小人等常與一些潑皮打架,各有輸贏,但從沒有出過人命案子。小人想來想去,委實想不出哪個如此狠毒,竟要割下他的頭來。”徐君猷道:“若要查明此案,當先查明尚常昨日的行徑。”蘇公點點頭。徐君猷遂令顏未引田四去尋范恭,顏未領命去了。
徐君猷思忖道:“此外,我等還須查明那琴娘情形,這婦人或有干係,也或知曉些事兒。”蘇公問道:“不知這百箔巷在何處?”徐君猷詢問公差邢戈,邢戈道:“小人知曉百箔巷,便在城南。”蘇公一愣,道:“城南?”邢戈連連點頭,道:“適才蘇大人兀自路過。”蘇公詫異道:“適才我還路過?”邢戈點頭道:“那百箔巷與蠶絲街相接,便是歐陽掌柜後院那條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