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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漸露端倪(1)
且言蘇公遠離了魏宅,蘇仁輕聲道:“老爺,可曾瞅出甚麼端倪?”蘇公捋須一笑,反問道:“你可曾察覺出甚麼?”蘇仁搖頭道:“並無異常。只是那開門的家人神色怪異,頗為可疑。”蘇公道:“魏府里外,唯有魏之郎與那家人兩個,並無其他家人女眷,豈非怪哉。”蘇仁一愣,疑惑道:“今細想那項笑冠窺見田真真被宋盛所殺,未必是實?”蘇公道:“觀項笑冠言語神情,似非虛言。凡人朝思暮想、魂牽夢繞者,久則生幻。項笑冠迷戀田真真,幾將痴迷,凡所見女子,必以為田真真。”蘇仁道:“老爺言下之意,那一幕是項笑冠的幻覺。那被殺女子非是田真真,又會是何人?”蘇公思忖道:“無論甚人,那兇殺命案終究存在。只是此事蹊蹺難解罷了。”蘇仁道:“項笑冠既言田真真、宋盛二人,老爺何不前往夢鄉齋查探一番?或有發現。”蘇公然之。
主僕二人尋徑來得夢鄉齋,蘇仁上前叩門,不多時,有丫鬟開門,蘇仁施禮詢問。丫鬟識得蘇公,自去告知小姐。須臾,那丫鬟來請蘇公。蘇公上得樓閣,入得閨房,但見田真真體弱氣虛,臥身床帳內,身蓋大紅錦被緞褥。見得蘇公到來,田真真掀開帳來,探出上身來,歉意道:“小女子偶感不適,頭痛身乏,未曾出閣相迎大人,還望大人休要見怪。”
蘇公近前察看,知他得風寒之症,問道:“可曾服藥?”田真真道:“昨日在那西子閣,飲得些酒,不想受得涼風,回得齋來,竟自病了,尚不曾服藥。”蘇公切其脈息,觀其舌苔,道:“蘇某與你開一方,可令丫鬟抓藥來煎。”田真真詫異道:“不想大人竟懂醫道?”丫鬟取來紙墨筆硯,蘇公遂開一方:紫蘇五錢、荊芥五錢、桂枝三錢。蘇公道:“此藥抓來,水煎兩次,分作兩次服用。日服一劑,連服三劑。”丫鬟接過藥方,便出齋往藥鋪去了。
蘇公留心察看閨房,與前番來時一般,並無異樣。田真真嘆道:“蘇大人,小女子有一語,不知當言否?”蘇公笑道:“且道來聽聽。”田真真道:“小女子初聞大人時,官吏多有鄙夷,而百姓無不敬仰,不知何故?”蘇公笑道:“小姐如何看蘇某?鄙夷?或敬仰?”田真真道:“小女子與大人相識不過三四日,交往不過兩次,大人言行舉止非同尋常官吏,果如百姓傳言。”
蘇公笑道:“古人云:譽高則謗興。凡人皆如此,有美言者,必有詆毀者,何足為奇?”田真真嘆道:“小女子出道數年,所見官吏名流、賢達富賈,不知幾多。唯大人乃性情中人也。”蘇公大笑,道:“項笑冠項公子愛慕小姐,一往情深,豈非亦是性情中人?”田真真嘆道:“項公子乃是杭州名士,才華橫溢,前途無量。小女子不過一風塵女子,怎生攀附得上?此不過風花雪月罷了。”蘇公笑道:“小姐真風塵奇女子。”
約莫半個時辰,那丫鬟抓藥回來,不及煎熬,急急上閣來報,只道:“死人了,死人了。”蘇公、田真真聞聽,驚訝不已。田真真問道:“甚人死了?”丫鬟道:“方才去濟世堂抓藥,遠遠見得眾街坊圍觀,那藥鋪早已亂作一團,原來是董良醫的弟子無端死了。”蘇公奇道:“卻不知是董良醫哪個弟子?”丫鬟道:“便是那個女弟子。”
田真真聞聽,低低驚呼一聲,竟自呆了。蘇公驚道:“齊滕花!卻不知他怎生喪命?”丫鬟道:“奴婢聞街坊言:乃是中毒身亡。”蘇公暗道不妙,急忙起身告辭,出門回頭之際,卻見得田真真臉色蒼白,呆若木雞。
蘇公下得樓閣,見著蘇仁,道明情形。蘇仁聞聽,驚訝不已,道:“莫非老爺推測竟言中了?那齊滕花果犬毒發作,不治身亡?”二人匆匆來得濟世堂前,眾街坊正議論紛紛。蘇公、蘇仁擠身欲入,早有濟世堂弟子上前攔阻。蘇仁道:“莫非你等不識得蘇大人?”有街坊人識得蘇公,高呼”蘇大人”。眾弟子皆驚,遂引蘇公入得濟世堂內。有弟子先行急告,董濟世正惶恐時,聞得蘇公到來,急忙來迎。不及寒暄,蘇公問道:“屍首何處?”董濟世引蘇公入後院。
原來齊滕花屍首早已移出廂房,停放院中。蘇公近得屍首,俯身細細勘驗,見他脖頸似有掐痕、右足跟果有犬齒齧印。勘驗罷,蘇公暗自詫異,察看屍首情形,並非犬毒發作而死。蘇公道:“不知董先生有何見解?”董濟世嘆道:“董某已細細驗過,乃是中毒身亡。”蘇公道:“是甚毒藥?”董濟世道:“毒有多種,凡如砒霜、草烏、斷腸草、雷公藤、毒蕈、青魚膽等,此些因食而中毒;又如毒蛇、惡犬等,因被齧而中毒。滕花所中之毒,似是前類。”蘇公道:“屍首右足處有齧痕,莫非是……?”董濟世道:“董某亦曾察看,此傷非是蛇齧痕,當是被犬所咬。而其毒發症狀非是犬毒發作。”蘇公道:“先生可知令徒被惡犬齧過?”董濟世道:“未曾聞他言及。”又問家人,皆不知有此事。蘇公道:“依先生推斷,他死於甚麼時辰?”董濟世嘆道:“遮莫昨夜子時。只是董某非是仵作,滕花究竟甚時毒發,甚時身亡,難以斷言。”蘇公道:“何人發現屍首?”董濟世道:“乃是醫館一丫鬟。”蘇公道:“可喚他來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