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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道:“甚麼計謀?一一說來。”王恩嘆道:“小的思索,即便除去錢良,那錢先生也絕不肯將女兒嫁與小的,何不一石二鳥?謀害錢良,而後嫁禍於錢先生。便暗中監看錢良舉動,小的見得錢良與一家丁去那琴堂,便跟隨在後,見左右無人,便以黑巾徑直入得堂室,入得堂中,未見二人身影,急入內室,見他二人正言語甚麼。小的沖將過去,自錢福後背猛刺一刀,錢福當即斃命。那錢良大驚,正待逃走,小的一腳將他踢倒。他苦苦哀求,小人道:‘我乃錢孝真女婿,我妻豈容你搶奪?’一刀刺去,結果了錢良性命。而後故意倒了兩碗茶水,一碗滿的,一碗一半,偽裝成熟人來訪假象,又將錢良篆章印鑑等拋入河中,意欲迷惑外人。而後小人尋墨筆寫了張字條兒,虛掩門戶,四下看去,悄無一人,便急急離去。而後來到學堂,悄俏入院,將字條兒留在門上,故意弄些聲響,引錢先生出來。那錢先生見得字條,急忙趕往琴堂,不免掉入小人陷阱中。”
李龍、趙虎聞聽,恍然大悟:原來錢良臨死所說“錢”字,欲言殺人兇手與錢孝有干係。蘇公暗道:王恩此言,無異於嫁禍錢孝。那錢良怎生辨得真偽?尤為可怕者,那錢孝竟果然到得琴堂,那時刻錢良並未氣絕,想必垂死間見得了錢孝面孔,益發深信不疑,只當錢孝是幕後主使,故臨死言出一“錢”字。
☆、第六章 孔雀東南飛(3)
王恩一番話語,直說得那錢孝父女二人目瞪口呆,他二人何嘗想到如此陰謀詭計。那錢鸞驚得直愣愣如木偶一個。蘇軾拈著鬍鬚,問道:“錢良與錢達之勾當,你可知曉?”王恩道:“小的知曉他二人之間有些過節。”蘇軾道:“錢良、錢達二人有何過節?”王恩道:“他二人要好只是假樣。其中過節,即便鄉人也不知曉,大人初來,怎的知曉?小的也是無意中發現的。那錢達本與錢良要好,不合與那錢貴渾家勾搭。錢達迷戀這女人,暗中來往已有數月。那女人本是水性之人,久則厭了錢達。而那錢良本是好色之徒,早看準了這女人,略動眼色,那女人便粘了上來。此來,這女人便拋了錢達,跟了錢良。那錢達心胸狹隘,怎的咽得下這口氣兒?便與那錢良生了怨隙。”
王恩說罷,蘇軾微微一笑,道:“他二人之間,只是此些?”王恩點頭,道:“只有此些。”蘇軾道:“那錢達為何身亡?莫非真是落水而亡?”王恩道:“小的不知。”蘇軾冷笑道:“那錢達亦是你所謀害!”王恩驚道:“小的確不曾謀害於他。”蘇軾道:“你知他二人有過節,便設計謀害錢達,意欲嫁禍錢良。你與錢達本無瓜葛過節,他人自不會懷疑於你,此乃你借刀殺人之計。”王恩連連搖頭,道:“既是如此,小的何須往琴堂殺那錢良?”蘇軾道:“只因我等並未如你計畫行事,你心中焦急,只得自己下手。”王恩搖頭道:“小人既已招認謀害錢良主僕之罪,已是死罪,又何妨多一樁命案了。那錢達確非小的所害。”
蘇軾點頭,道:“錢達確非你所害,那周玉兒命案可是你所為?”王恩低頭不語。蘇軾道:“你即便否認,本府已知此命案系你所為。”王恩反問:“大人有何依據?”蘇軾從袖中摸出一物,出示於眾人面前,原來是一荷包。錢鸞見那荷包,大驚,連忙低下頭去。蘇軾早已將此看在眼中,只道:“此物從死者周玉兒手中得來。王恩,你將錢鸞與你的信物遺失,卻不知曉失落何處?是否?”王恩低頭不語。
蘇軾又道:“本府現將此案過程敘說原委。其中不免有複雜難解之處,本府亦是臆度。原由便是因錢孝先生而起,正如王恩所言,他與錢鸞早有情意,竟瞞過父母私定終身。而錢孝先生愛女甚重,有門戶、富貴貧賤之見,不問女兒心事,強將女兒許配錢良,生生拆開一雙有情鴛鴦。王恩失卻心中人,異常惱怒,為得與心中人長相思守,他便意圖除去錢良。從何下手?王恩暗中察看,殫思極慮,便意欲利用錢達、錢良、周玉兒三者矛盾。他與那周玉兒素無來往,更無怨隙,若謀害之,一者不會引起他人懷疑,二者可以挑起錢良、錢達之禍患。正如我等推想,周玉兒被殺,便認定是爭風情殺。”
“王恩計畫中並不知曉其中另一事情,便是轟動湖州之寶珠被竊案。錢達與周玉兒謀害逃犯沈成,奪得寶珠。可那寶珠極為珍貴,況且案件重大,即便風聲小了,如若出手,便會招來殺身之禍。故而遲遲不曾出手,那周玉兒意欲得其一份,錢達只得先用銀兩敷衍之。久則生隙,那周玉兒與錢良勾搭,便將寶珠情形告之錢良,錢良起心。錢孝先生道,他曾問及錢良何以知曉寶珠之事。錢良不答。此即原由也。”
“錢良計謀未及實施,那王恩便已行動。那夜,周玉兒外出,到得錢達五味店中。隔壁鄰里錢順時曾聽得他二人爭吵,所為何事?無從清楚,想來無非寶珠、男女瓜葛之類。那周玉兒從五味店中出來,經馮二家前小道路過,便被尾隨其後的王恩襲擊。那周玉兒本是女流之輩,且夜黑恐懼,那曾是王恩對手,自是不敵。反抗中,周玉兒奪得王恩身上之荷包,緊握手中,直至死去。那王恩並不曾發覺,狠心將周玉兒掐死。故而,那兇殺現場並不在莊外山下,而是馮二家後道路分叉口處。王恩,本府所說可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