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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公問罷,叱責趙虎,只道他濫用酷刑、冤枉好人,險些釀成冤案。趙虎滿面怒氣,甚為不服,卻不敢言語。胡廣見狀,連忙拜謝道:“大人秉公斷案,真是當世之青天。今冤屈得以明白,小人感恩戴德、沒齒不忘。”蘇公頗有些得意道:“本府乃湖州父母官,理應為百姓思量,青天之言,未免過譽了。”遂令趙虎將那胡二拘來。不多時,胡二押來,卻見胡廣面有喜色,心中暗喜。蘇公又令人取來紋銀二兩,賜予胡廣,以作驚嚇之撫慰。胡廣接過銀子,再三拜謝。蘇公令趙虎引他出獄。
☆、第五章 原形畢露(2)
胡二正欲跟隨出去,早有公差上前,將之截住。蘇公一聲令下,左右將胡二拖翻在地,不由分說,杖打十餘下,胡二疼痛難忍,大叫冤枉。蘇公厲聲喝道:“大膽鍾吾義,你可知罪否?”胡二齜牙咧嘴,露出一絲驚訝神色。蘇公冷笑一聲,道:“你堂兄鍾吾仁已如實招供。本府念他老實,故網開一面,放他一條生路。”胡二聞得蘇公喚他姓名,驚恐萬分,吱唔道:“小人非是鍾吾義,他……他……果真……”蘇公冷笑道:“螻蟻尚且偷生,況人乎?鍾吾仁道,殺米蜀、申魏者,截是你鍾吾義一人所為,與他無干。”鍾吾義聞聽,又急又惱道:“大人休要聽他胡言亂語。殺米蜀、申魏分明是他的主意。”蘇公故作疑惑道:“本府怎生信你?”鍾吾義慌道:“大人饒命。小人願招。”蘇公令眾獄卒退出。鍾吾義如實招供,不敢有半點隱瞞。
蘇公又令鍾吾義畫押。審罷,將他押入囚室監禁。而後令人將鍾吾仁押來覆審。原來,此不過是蘇公之計策,先假意釋放鍾吾仁,迷惑鍾吾義,誘其招供。鍾吾仁大叫冤屈,左右早將他拖翻在地,杖擊二十棍。鍾吾仁痛苦難堪。蘇公以鍾吾義供狀示之,鍾吾仁知大勢已去,只得俯首認罪。
審罷鍾氏兄弟二人,蘇公回得府衙,令人速請湖州指揮使總管本州兵馬統制盧錦水。約莫半個時辰,盧錦水來見蘇公。施禮罷,盧錦水道:“不知大人急召下官前來,所為何事?”蘇公低聲道:“本府召將軍前來,欲商討剿寇計謀。”盧錦水道:“大人又欲興兵招討賊寇?”蘇公點頭道:“正是。”盧錦水遲疑道:“今賊情未明,恐重蹈覆轍。”蘇公擺擺手,頗為得意道:“將軍放心。隱於城中的賊寇奸黨,本府已知之。”盧錦水詫異道:“卻不知是何許人?”蘇公道:“道出唯恐將軍不信。”盧錦水道:“大人且道來。”蘇公瞥了堂門一眼,低聲道:“非是他人,正是湖州團練尉遲羅衣。”
盧錦水大驚,將信將疑道:“怎生是他?大人,此事可曾查問仔細?若是誤了好人……”蘇公甚是肯定道:“今罪證確鑿矣。”盧錦水思忖道:“不才愚鈍,思前想後,不解其中曲折,煩勞大人指點。”蘇公道:“那尉遲羅衣與金夾嶺山賊、太湖水賊本是一夥的。往日官軍每每出剿賊寇,皆無功而返,非是其他緣故。只因尉遲羅衣泄露軍機,將官軍出兵時機、行軍路線、討剿策略等等悉數通報了賊寇。”盧錦水驚疑道:“尉遲羅衣乃是湖州團練使,怎能與賊寇勾搭為奸?”
蘇公憤憤道:“動人心者,不過財、色、官位耳。常言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尉遲羅衣亦是如此。”盧錦水緊鎖雙眉,問道:“大人何時疑心於他?”蘇公道:“單將軍與他引軍共討金夾嶺賊寇,軍兵喬裝改扮,且兵分數路,出師行動甚為機密,可金夾嶺賊寇早聞風潛藏。可見細作早已得到消息,報知了賊寇。單將軍追剿數日,未見賊寇絲毫蹤影,人疲馬倦,只得收兵。行得半路,單將軍忽出奇招,令大部人馬大張旗鼓回城,暗中引得一支精兵,連夜殺回金夾嶺。本欲殺賊寇一個措手不及。卻不曾料想反中賊計,單將軍並十餘名軍兵身喪山谷。官軍大敗而歸。本府疑惑:前者行動山賊知曉,情有可原。然後者不過是單將軍一時之主意,而賊寇又怎生知之?可見賊寇細作乃是軍中人,且非一般軍兵。”
盧錦水思忖道:“據下官所知,那時刻尉遲羅衣隨軍同行,怎能先行通風報信?”蘇公淡然道:“疾速給山賊報信者,自然不是尉遲羅衣,而是他的心腹。”盧錦水疑道:“心腹何人?”蘇公道:“前些時日,城中姜畲巷接連發生兩樁命案:潑皮米蜀喪身井底,無賴申魏亡命家中。”盧錦水疑道:“此兩樁命案與尉遲羅衣有何干係?”蘇公道:“將軍休急,卻聽本府慢慢道來。原來,尉遲羅衣與賊寇之聯絡,卻非直面相對,其中卻有兩處窩點,其一是城中鍾氏棺木行,另一處便是城外苕溪郭氏酒店。但凡有機密緊要之事,尉遲羅衣將消息密報棺木行掌柜鍾吾仁,鍾吾仁轉告苕溪酒店掌柜郭卜清,郭卜清再告知金夾嶺二郎真君曹虎。其中又有一處,卻是今日方才知曉,原來那太湖邊有一處喚作梅口,梅口有一魏家莊,莊中人以漁獵為生,其中有一個魚霸,喚作魏虎佐。鍾吾仁將消息告知魏虎佐,魏虎佐便轉告太湖水賊翻江蜃曹龍。”盧錦水恍然大悟,道:“我在太湖數日,四下找尋,未見水賊蹤影,卻原來他等早已聞得風聲,偃息藏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