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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君猷覺察到石昶水怪異的神色,忍不住追問道:“卻不知是何人?所為何事?”石昶水吱唔道:“前日,那七步香酒肆戚掌柜來尋過昶水。”郭遘疑惑道:“你說是那戚勝?”石昶水點點頭,道:“正是他。”郭遘皺著眉頭,喃喃道:“石公子與他有交情?”石昶水搖搖頭,道:“只是往日曾到他七步香沽過酒,甚少往來,他來尋我,昶水倒頗感有些意外。”郭遘低聲一聲,道:“這廝狡詐而吝嗇,陽奉而陰違,石公子須小心則個。”
蘇公忍不住問道:“這七步香酒肆在何處?”石昶水道:“便與那玉壺冰閣樓同街,二者相距約莫兩三百丈遠。”徐君猷好奇問道:“他尋你做甚?莫不是你欠了他的酒錢?”石昶水搖搖頭,道:“他來尋我,卻先給了我五兩銀子。”郭遘聞聽,驚訝不已,懷疑道:“這怎的可能?那年,他到我店中買藥,賒欠了兩百文錢,我到他店中前後討要了七八次,他方才給我。今日怎會主動還你五兩銀子?”孟震好奇問道:“他何故欠你的銀兩?”
石昶水搖了搖頭,疑惑道:“他並不欠我銀兩。”孟震、郭遘都愣住了,蘇公追問道:“他為何無端將五兩銀子給你?”石昶水幽然嘆息道:“那時刻,昶水心中暗想,這廝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起初,他寒暄一番,說些無聊的言語。昶水正待下逐客令,他忽摸出一錠銀子來,置於桌上,笑道:薄銀一錠,不成敬意。昶水莫名其妙,不知所以,問他這是何意。他嘿嘿笑了,低聲道:戚某有一樁小事,懇請石公子幫扶一手。昶水追問是何事。他低聲笑道:是評花榜之事。”
徐君猷納悶,忍不住問道:“他一個酒肆掌柜,與評花榜有何干係?卻要給你五兩銀子?”郭遘疑惑道:“莫不是要你為他拉些客人,以照顧他酒肆的生意買賣?”徐君猷聞聽,恍然大悟,笑道:“原來如此,郭掌柜道這廝小氣吝嗇,卻不想竟也這般大方,原來另有所圖。”孟震笑道:“他舍了五兩銀子,卻是為了更多的銀子,這即所謂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石昶水搖了搖頭,道:“他不是要昶水為他拉客。”眾人又一愣,郭遘追問道:“那是為何?”石昶水道:“他說,戚某別無所求,只求石公子能事先透漏些許品題的細節。”眾人聞聽,猛然醒悟。孟震笑道:“這廝頭腦果然精明,他若獲事先知道品題細節,便可待價而沽,暗中大肆撈取一筆。”
蘇公捋須問道:“石公子如何回他?”石昶水苦笑一聲,道:“這廝兀自小瞧了昶水,昶水焉能做出這等有違道義之事,便斷然拒絕了他,並言語逐客。他甚是沮喪,收了銀子,失望回去了。”孟震笑道:“定是這廝心中惱怒,待到夜間,便送來了胭脂箋,畫上銀子與利刃,恐嚇與利誘,任石公子選其一。”
蘇公皺著眉頭,思忖道:“如此推想,這戚勝確有些可疑。”
☆、第二章 五湖茶館(1)
五月初八,陽光明媚,蘇公用過早膳,與蘇仁出了雪堂,往黃州城而去。一路上,主僕二人說些閒話。蘇公留意,路上頗多員外鄉紳、書生相公,有的坐轎、有的騎馬,還有的步行,三五成群,都往黃州城而去。蘇公側耳聽他等言語,說的都是關於評花榜。
進了黃州城,無須打探,只要隨著行走的人群,便可到得阿誰街。待到街口,但見人山人海,轂擊肩摩,連衽成帷,熱鬧喧天。蘇仁緊跟在蘇公身後,唯恐失散。人群乜乜些些向前挪動,甚是緩慢,滿耳充斥著店鋪、小販的叫賣聲。好一番時刻,終於到了玉壺冰閣樓前。
那玉壺冰閣樓前方有偌大一處跑馬坪,這時刻早已擠滿了人,閣樓前搭起了一人高的戲台,戲台披紅掛綠,靠著左側坐著四人,想必其中三人是主評。戲台後側連著玉壺冰閣樓側院。蘇公抬頭環視四下,看見四周的商鋪閣樓窗戶大開,窗戶口也擠滿了人。那玉壺冰閣樓兩側的玉樓春、玉京瑤上下共三層,此刻早已人滿為患。
蘇公主僕無法近前,只得遠遠站立著,便是踮起腳尖也看不清台上人的面目。向前不能,後面來的人又源源不斷,許多人都後悔沒有早些趕來,搶占得前方有利方位,感嘆只能明日趕早了。這時,卻聞得人群雷動,叫喊聲大作。蘇公與眾人一般,急忙蹺足探頭望去,卻見得那戲台站著五名艷麗的女子,一名著紅袍的男子站了起來,不知言語些甚麼。不多時,卻見得最左邊那名女子出列,步履輕盈圍繞著那戲台走了一圈,當那女子走在戲台最前方時,引得台下觀望者一陣呼喚。那女子說些話語,而後回到原位,又不多時,只見得那著紅袍的男子高舉著一塊四方白牌,向四方示意一番。蘇仁眼尖,望見那四方白牌寫著“二十”。戲台下又一陣騷動。
蘇公不曾看清,急忙問蘇仁,蘇仁疑惑道:“那牌上寫著:二十,是甚麼意思?”蘇公正待回答,旁邊一名拿著書卷的白臉書生笑道:“二十是他的考評總和,區區二十,想必此人無緣前二十名了。”蘇公問道:“卻不知共有多少位姑娘?”那白臉書生笑道:“一共有一百一十二人。”蘇仁愣愣的道:“這一個個都要走一遭,不知要走多久,只怕是他等沒有走完,我等倒先坐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