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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林憶惜字如金道。
我乖乖坐到她旁邊,靜靜等候她發落。
此時氣氛跟被冰霜凝凍住似得,耳邊儘是林憶那沉重的呼吸。五分鐘後,她打破了沉默,“你們,什麼時候開始的。”
“沒……沒幾天。”我吱吱唔唔道。
“準確點!”
“昨天吧。”我繳了械。
“我林憶,最疼得孩子就是小婉。作為同職,我承認你很優秀,不像現在的年輕人,你是靠得住的小伙子。但作為一個母親,我不希望她受到傷害,所以……”林憶雙目如炬,凝視著我,“你離開她吧。”
“為什麼?”
“因為不想那樣的情況,在你們身上重演、循環。”林憶仰起脖子,望著頂棚的燈,她懷舊的傷感道:“我以前也是刑警,結了兩次婚。不是我與前夫合不來,我們曾經很相愛,很多嫌疑犯入獄被釋放後,都有過大大小小的報復,導致我們日子過的很緊張,這沒能讓我們分開。但後來,我辦了件案子,將兇手緝拿歸案,以為一切結束了。可幕後的主使卻禍及到我們參與破案的刑警家屬,慕夏她爸爸就……”
“對不起。”掀起了林憶痛苦的過往,我心裡有點過意不去。
“她爸遇害後,我們終於將幕後主使抓到,可一切都晚了。那時慕夏還小,為了她著想,我重組了家庭,後來有了小影、小婉。”她會心一笑,“我怕了,所以在一些重案上不敢壓太狠,怕悲劇重演,最後找了個機會,調入了分局。”
林憶語氣遺憾的說:“凌宇,你說這個代價還不夠嗎?”
“不夠。”我堅定的搖頭,初出茅廬的我,血氣方剛,認為只要自己強大,就能為想保護的人撐起一片天。
“這樣啊,那我再說一個咱們身邊的例子。”林憶並未生氣,她想了想,道:“裴奚貞現在單身你可知?”
我點頭,表示了解。
“他曾經也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賢惠的妻子、可愛的女兒。”林憶頓了頓,接著說:“他小舅子在其手下任職,已罹難。當時因為這個永遠難以釋懷的疙瘩,差點拆散了這個家庭。但他和她撐了過來,女人對他一如既往的悉心陪護。後來裴奚貞接了件大案,卻結案時發生意外,兇手被掉了包逃遁,他唯恐妻子和女兒遭到報復,不顧愛人的反對,去民政局領了綠本,親眼看著心愛的枕邊人與別的男人步入新婚的殿堂。自那以後,裴奚貞就變樣了,酗酒、邋遢……”
她看向我,“這個,夠嗎?”
我倔強的搖頭,實際上心裡開始有了鬆動。
“好,不夠是吧,我再說一個你身上的事。”林憶拋出了殺手鐧,“凌應龍,這個令我都感到欽佩的男人,辦了多少件大案,鞍前馬後勇往直前,他渾身充滿了浩然正氣,但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整他。我就問你,從小到大,你們搬過多少次家?結局呢……又怎樣,一個凌應龍,沒有三頭六臂,終歸是一雙手一雙腳,群起而攻之,身陷萬劫不復!”
“這……”我啞口無言。
“誰不想有幸福和睦,誰不想與愛人孩子朝夕陪伴,可你母親又為什麼在你小時就只身前往國外?”林憶的眼神似乎可以透入我的心靈,“這次,夠不夠?”
走廊陷入了鴉雀無聲。
我的心臟不停地顫抖,就別說家父家母了,光是蔬菜狂魔案時,老媽被我辦的案子牽連了不止一次!若沒有心晴,一個閃失那將會是永訣。
“想和小婉在一起,可以。”林憶轉換了方式,以退為進道:“你辭去D.I.E的工作,回去當你的交警。”
交警……林婉婉……
我恍然失神。
不!我還要為父親翻案!以前想做警察是夢想,現在已成為無法推辭的責任!
“我不會離開婉婉,更不會離開D.I.E。”我執著道。
“好警察不缺你一個”林憶也不妥協,她溫和笑了笑,“我要的是好女婿。”
我攥緊拳頭:“魚和熊掌,我都想要。”
氣氛有些劍弩拔張。
“真是個貪心的青年。”她毫不留情的打擊道:“怕你最後兩樣都會失去。”
“那……林副局長,讓我們結束這次算不得愉快的談心吧。”
未等她回話,我往洗手間走去,把門從裡面鎖死,無力的靠在冰涼的壁磚上,眼淚不爭氣的滑落。
“嘩、嘩——”某個廁門裡響起沖水的聲音。
蔣天賜打開廁門,洗了洗手,忽然看見我也在,他錯愕道:“咦,怎麼還抹眼淚了?”
我沒理會他。
“屁大點的事也值得男人掉眼淚?”老蔣攔腰將我扛在近兩米高的肩膀上,我再次體會了懸空的感覺,他拉開鎖,不顧其它人投來奇異的目光,徑直走到樓下,給我扔進車裡。
天氣悶熱,蔣天賜不願意開車裡的空調,他放下所有的車窗,並脫掉了寬鬆的T恤,充滿爆炸性的肌肉顯露無餘,他憨憨的指著後勃頸的刀疤,“只要還沒死,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