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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與屍體打交道,心態再好的人,做久了也會抑鬱。
所以,從事這個職業的人通常出於兩種初衷,第一是迫於生計,第二種是戀屍癖。
令我微微有些愕然的是這家分院的守屍人竟然如此年輕,他放著大好的青春不去外邊闖蕩,反而拿著對於年輕人來說捉襟見肘的工資,整日窩在太平間……我把護士拉到一旁,好奇的打聽太平間管理員,她說這人本科大學畢業,是個華夏籍的中日混血兒,名叫橫溝矢介,在這工作有三年了。
聊天的時候,護士連道了三次可惜,這麼帥的大男孩竟然做守屍人。
這橫溝矢介迫於生計的原因基本上排除,否則站在我們眼前的守屍人將是個沒啥依賴的老頭,那麼他十有八九便有著特殊癖好,戀屍……
按照相關規定,朱毛三的屍體要暫存一天,等醫院開好並審批了死亡證明,朱富貴夫婦才能領走屍體,或是直接送往火化。我安慰了傷心欲絕的朱媽媽幾句,眾人正打算和護士離開太平間時,忽然,橫溝矢介在背後喊道:“等下!”
我扭過脖子,疑惑的瞧了過去。
橫溝矢介立在朱毛三的屍床旁,手掀動白布,溫柔的注視著屍體。我打了個冷顫,他該不會想對死去的朱毛三做點啥吧?萬萬沒想到,接下來橫溝矢介的一句話,卻驚呆了眾人,他篤定的道:“這個人,沒死。”
“沒死?開什麼玩笑!”我愣愣的道。莫不是他情人眼裡出西施,有了幻覺,眼中的屍體是鮮活的不成?
橫溝矢介拿著死者的檔案條,他操著熟練的漢語道:“朱,毛三真的沒死,哦,如果繼續放在這一天,恐怕他真的就死了。”
“真的?”
朱富貴眼中透著難以置信,但聽到兒子沒死,心中不禁升起了渺小的希望,拉著朱媽媽湊近兒子所在的屍床。護士狐疑的衝上前,分別試過朱毛三的心跳、脈搏、呼吸,她均失望的搖頭,看向橫溝矢介道:“一點生命特徵都沒有,他的確死了。”
“你漏掉了一個地方,瞳孔。”橫溝矢介堅持的道。
護士將信將疑的扒開朱毛三的眼皮,可能燈光有點暗,她掏出手機開啟閃光燈模式,仔細的瞅了瞅,驚得她手機沒拿穩摔翻在地。
她一副活見鬼般,反應可夠大的,我心想橫溝矢介的話興許是真的,好奇的道:“結果如何?”
“死者……還……還活著。”護士結結巴巴的道。
朱媽媽激動的抱住朱毛三道:“啊?我兒沒死!太好了!”
“唉,差點一條人命就沒了。”橫溝矢介將檔案條丟入垃圾桶,他扶起護士道:“似乎是醫院上罕見的死亡性休克,趕緊送去搶救,雖然耽誤了最佳時機,但或許能來得及。”
第四百五十四章:橫溝矢介
橫溝矢介雖然提示了護士及朱富貴夫婦屍床上的“死者”沒死,致使太平間少了一具屍體,他好像一副很遺憾的樣子,我感覺這守屍人挺矛盾的。護士先是打了個電話給之前負責搶救的醫生,她講清楚朱毛三是疑似死亡性休克的情況,然後便招呼我們一塊推著擔架車,往急救室走。
電梯下來之前,我不經意的扭頭望了眼,正在鎖門的橫溝矢介同時看向這邊,他淡淡的沖我笑了笑,低下頭鎖門。
“叮!”電梯門拉開,我們擠入狹小的空間,來到了三樓,朱毛三被推了進去,至於死亡性休克怎麼救,不是我們能操心的。我能做的,只有陪朱富貴夫婦等待。心晴伏在寧疏影的腿上,不知不覺睡著了。
漫長的一個小時度過,此刻已是中午十二點。手術燈再度熄滅,門敞開,兩名護士推出了擔架車,朱毛三掛著瓶生理鹽水,鼻子塞了根管子。為了防止縫合的舌頭重新崩裂,嘴巴被不鏽鋼的支架撐得老大,他露出了兩排深露根部的牙床,模樣有些慎人。
“醫生,我兒的情況怎麼樣?”朱富貴神色焦急的道。
“用不了兩個小時,就能醒來。”醫生指了指朱毛三的口腔,他疲憊的道:“傷口癒合之前,病人的牙根必須要經常打麻醉劑,如若不然,舌頭再斷開,那就很難癒合了。不過這樣長期在離大腦近的地方施用麻醉,將對神經系統有一定的損傷,想事情或許不太靈光,你們要想清楚,是否同意我的治療建議嗎?”
“腦袋不好使?”朱富貴連猶豫都沒有,他凝重的道:“我兒本來就是個精神病患者,還怕腦子第二次壞掉?我只求你們能保住他的命。”
病患家屬竟這般不計後果的痛快?醫生稍有驚訝,他聽完原因便釋懷的道:“OK沒問題,先送病人去病房休息。我親手去開一份協議書,你簽好字則開始後續的治療。”
“我兒大概要多久能恢復?”朱媽媽關切的道。
醫生摘掉口罩想了想,他沉吟道:“舌頭是人體中自我恢復能力最強的部位,但病人的創口較大,預計三個月能摘掉口腔支架,還是在不感染的前提下。”
“哦。”
朱富貴夫婦隨著推車的護士走向病房,我和寧疏影對望一眼,心晴的夢境指向了朱毛三,但現實卻發生了意外,朱毛現在的情況,別說是說話了,喘個氣都得依賴鼻插管,指望他能透漏出啥重要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