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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願吧。”愛迪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我們沿著彎彎曲曲的下水道,沒命地跑,手電光晃來晃去,一會兒照著低矮的下水道頂部,一會兒又跳到潮濕的石頭路面。
順著手電光,可以看到下水道頂上吊著一道道很寬的鐵條,愛迪和我必須貓得更低,不然就會把腦袋撞扁。
手電筒的光忽上忽下,晃得很厲害,在地面和下水道頂部的那一溜兒鐵條之間跳來跳去。害得愛迪和我深一腳淺一腳,一路上不知濺過了多少污水坑。
聽見身後響起了腳步聲,我倆都慌了神。
沉重、響亮的腳步聲,迴蕩在低矮的通道里,越來越響,越來越響。
我回頭看了一眼,但披斗篷的那個人讓下水道的彎道給擋住了。
他隆隆的腳步聲又穩又急,聽得出來他離我們已經不遠了。
他就要追上來了,我心慌意亂地想。
通道好像長得沒個盡頭似的。
愛迪和我沒法再快了。
他馬上就要在這潮濕黑暗的下水道里抓住我們了。
抓住後又會怎樣呢?
他想幹什麼?
他為什麼說我們知道他要幹什麼呢?
我們怎麼可能知道呢?
我跌跌撞撞地往前跑,手電筒撞在牆上,從手上掉了下去。
手電筒啪一聲掉在了下水道的地上,在我前面翻滾。
光柱射向我身後,射向了那個披斗篷的人。
我看到他現出身影,彎著腰,全力向前奔。
“啊——”我失聲驚叫道。
我彎腰去拾手電筒,我的手抖得厲害沒抓住,又脫手了。
這半刻的耽擱,對那人來說已經足夠。
他兩手逮住了愛迪,用黑斗篷裹住他,用力將他綁緊。
然後,他伸手來抓我。“我說過的——你們跑不出我的手掌心的。”他粗聲說道。
11 恐怖鼠群
我頭一低,從披斗篷的那個人手下逃脫了。
我又是一聲驚叫,一把從地上抄起手電筒。
本來,我是想拿它當武器,照花他的眼睛,或者在頭上給他一下子的。
可是我沒有機會。
手電光照亮了通道深處,我嚇呆了,一群老鼠赫然在目。
數百隻老鼠,數百隻吱吱尖叫的灰老鼠。
在光柱的照耀下,老鼠的眼睛閃著火紅的光。它們亂紛紛,鬧哄哄,沿著下水道湧來,一個個飢腸轆轆,嘴咬得咯咯響,齜著尖利的牙,直奔我們而來。
老鼠吱吱的尖叫聲響徹了整個下水道,令我毛骨悚然,喘不上氣來。
它們沖了過來,小眼睛裡紅光灼灼,瘦骨嶙峋的身體緊貼地面向前推進,長長的尾巴拖在身後,像一條條黑蛇在遊走滑行。
披斗篷的男人也看到了,吃驚地向後一躍。
愛迪從斗篷底下掙脫了出來,他定定地看著前進的鼠群,猛咽口水,魂飛魄散。
“快跳!”我大喊大叫,“愛迪,跳啊!”
愛迪沒有動。我們倆都盯著鼠群,嚇得呆若木雞。這是一片奔騰翻湧的老鼠之海,活蹦亂跳的老鼠大潮,它呼嘯而來,四處咬噬,泛起無數隻血紅的眼睛。
“跳起來!跳啊,快!”我尖叫。
我高舉雙手,奮力一跳。
愛迪也跳了起來。我們抓住了嵌在下水道頂部的鐵條。
我來了個引體向上,雙腳離地,拼命地向上縮。
高一點,再高一點,鼠群從身下涌過。
鼠群所到之處,惡臭撲鼻,差一點把我給嗆死了。
它們長長的趾甲拍在地上,發出啪、啪、啪的聲音,鼠尾掃過地面,沙沙作響。
我看不到黑暗中的老鼠,但耳朵卻聽得清清楚楚,而且還能感覺到,因為它們跳到了我的鞋子上,尖利的爪子撓著我的腿,一直往上爬。
我轉過頭去,只見那個披斗篷的男人掉頭就跑。
那人踉踉蹌蹌,狼狽不堪,企圖躲開雷霆萬鈞的老鼠狂流。他拼命伸著兩條胳膊,好像想去抓什麼救命稻草,黑斗篷一起一伏地在身後拍打。
寬邊帽從他頭上掉了下來,落在地上。轉眼間,幾十隻老鼠就猛撲上去,將它踩在爪下,片刻工夫,帽子就被咬成了碎片。
那人逃得越發快了,腳步聲迴響在下水道里。老鼠躥到他的斗篷上,張開大嘴,又啃又嚼,發出狂熱的尖叫。
鼠群在他身後窮追不捨,聲勢駭人。它們追著他轉過彎道,消失在牆後,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匯成轟然巨響,激盪在整條下水道里。
叫人心膽俱裂的巨響。
我兩臂一跳一跳地疼,但我還是縮著腳,儘量遠離地面。不等老鼠走得乾乾淨淨,我是不會鬆手的。
轟隆隆的響聲越來越遠,終於消失了。
愛迪劇烈的喘息聲清晰可聞,他尖聲哀叫了一聲,跳下地來。
我鬆開鐵條,也跳了下來,然後定了定神,等著心跳平穩些,等著血液不再那麼一跳一跳,直往太陽穴沖。
“好險哪。”愛迪低聲地自言自語。他的下巴還在發抖,臉色發灰,就像通道的牆壁一樣。
我打了個冷戰。我知道,睡覺的時候,我一定會做噩夢,夢裡又會見到幾百隻血紅的小眼睛,聽到它們長長的趾甲發出的咔嗒咔嗒聲,還有它們亂糟糟的尾巴拖過地面的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