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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找爸爸媽媽,”我說著,兩肘支在桌面上,“他們應該是在開會,你可以查一查是在哪裡開嗎?”
他看了我好久,一點表情都沒有,好像沒聽懂我的話似的。“開的是什麼會?”終於,他問了一句。
我想了半天,但是想不出這個會的名稱,也想不起它的內容。
“是很大型的會議,”我遲疑地說,“全世界都有人來參加的那種。”
他嘴巴嘟起來,一副用心想的樣子:“嗯……”
“很大的會。”愛迪插話道。
“這事有點兒麻煩,”接待員說著,皺起了眉頭,伸手撓了撓右邊的耳朵,“這個星期我們酒店一個會都沒有啊。”
我望著他直發愣,張嘴想說話,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沒有會議?”愛迪囁嚅地問道。
接待員搖了搖頭:“沒有會議。”
有個年輕女人在辦公室里叫他,他朝我打了個手勢,表示很快就會回來,然後急急走過去看她有什麼事。
“我們沒有走錯酒店吧?”愛迪低聲問我,他明顯很擔心,臉都繃緊了。
“當然沒有啦,”我劈頭蓋臉地說,“怎麼老問這些傻乎乎的問題?我又不是白痴,對吧,幹嗎沒完沒了的,一會兒問有沒有走錯房間,一會兒又問有沒有走錯酒店?”
“因為一連串的事全都不正常。”他說。
我還想說話,但接待員回到了服務台。“可以把房間號告訴我嗎?”他問道,又撓了撓耳朵。
“626號房。”我告訴他。
他在鍵盤上敲了幾下,然後查看屏幕。“很抱歉,這間房是空的。”他說。
“什麼?”我叫了起來。
接待員仔細地看著我,眯起了眼睛。“626號房現在沒有客人入住。”他又說了一次。
“是我們住的啊!”愛迪嚷嚷起來。
接待員擠出一個微笑,舉起兩隻手,好像在說:“冷靜些,冷靜些。”
“我們會找到你們的父母的,”他對我們說,把那個笑容一直掛在臉上,“嗯,你們姓什麼?”
我張口想回答,可是腦子裡空空的。
我看了看愛迪,他一臉苦苦思索的樣子。
“你們姓什麼,孩子們?”接待員又問一遍,“如果你們的父母住在我們酒店,我肯定可以幫你們查到,不過要告訴我你們的姓。”
我呆若木雞地看著他。
脊梁骨的頂上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帶著刺痛,爬遍我的全身。我突然覺得透不過氣來,好像心臟也停止了跳動。
我姓什麼,我姓什麼……
為什麼我想不起自己姓什麼了?
我全身瑟瑟發抖,眼淚奪眶而出。
真是難過極了!
我的名字是蘇,我在心裡默念,蘇……蘇……姓呢?
我發著抖,淚珠撲簌簌地流下臉頰,抓住愛迪的肩膀。“愛迪,”我問道,“我們姓什麼?”
“我……我不知道!”他嗚咽著說。
“啊,愛迪!”我一把抱住弟弟,“我們這是怎麼了?我們出什麼問題了?”
15腦子裡亂成一團
“不能慌,”我對弟弟說,“來,深呼吸,全身放鬆,一定能想起來。”
“也許你說得對。”愛迪沒有把握地說。他挺直了身子,緊咬牙關,拼命忍住沒有哭。
幾分鐘之後,那位服務台的接待員提出建議,叫我們去酒店的餐廳吃飯。他向我們保證,在我們吃東西的時候,他會盡力尋找我們的父母。
這個辦法很合我們的心意,我們倆都快要餓死了!
我們在餐廳的最裡面找了張小桌坐下,我環顧周圍,餐廳很大,布置得精美優雅。水晶吊燈明亮輝煌,照著燈下的賓客,個個都是那麼光鮮漂亮。對面的一個小包廂里,一支四人的弦樂隊正在演奏古典名曲。
桌上鋪著潔白的台布,愛迪的手在上面輕輕拍個不停,流露出緊張不安的情緒。我呢,則是捻著沉甸甸的銀餐具,在手裡不住地轉。
周圍的桌邊,人們都在開心歡笑。隔壁的一桌有三個小孩,全都精心打扮過,正面對微笑的父母,齊聲用法語演唱一支歌。
愛迪隔著桌子湊到我面前,低聲對我說:“吃東西拿什麼付帳?我們的錢可不管用。”
“可以記到房間的帳上,”我回答說,“找到我們住哪一間就行。”愛迪點了點頭,懶懶地往高背椅上一靠。
一個穿禮服的侍應生出現在桌邊,向我和愛迪露出微笑。“歡迎光臨巴克利,”他說,“想吃點什麼?”
“我看看菜單好嗎?”我說。
“現在還不能上菜,”侍應生回答,臉上的笑容紋絲不動,“還是喝茶的時間。”
“只有茶?”愛迪嚷道,“沒有吃的?”
侍應生輕聲笑了:“我們的下午茶供應三明治、烤餅、羊角麵包,還有各式各樣的糕點。”
“哦,我們就吃這個。”我對他說。
他飛快地微微一欠身,轉身向廚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