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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不要搞錯了。很多房間都沒有用,而且是空著的:只需看一眼便完事的。住了人又有家具的房間只有十二問。”
“您肯定您的叔父已經死了嗎?”
“遺憾的是這是真的。他那麼老又那麼衰弱!我以為,他是在他稱之為人物肖像的長廊里被殺掉的。頗受失眠之苦,他時常半夜裡下樓,為了隨心所欲地欣賞某些價值連城的油畫。他為自己的收藏品而自豪。”
“而您是怎麼揣測出發生了意外事件的?”
“噢,這很簡單。我在床上看書。我常常看到很晚,因為我也是很難入睡。於是我聽到了我叔父的下樓聲。他弄出的響聲不大,但是,您知道,人們可以在這樣的住宅里聽到所有的聲響,因為回聲很大。只是過了很久之後我才害怕起來。因為他沒有再上樓來。我馬上想到他有可能出了什麼事情……一個不適……或是眩暈……在他這個年紀,那是沒有什麼好說的啦……我下了樓,甚至都沒有來得及點一支蠟燭。我對每一級樓梯和每一個轉彎了如指掌。於是我發現在圖書室有燈光移動,我劃燃一根火柴。我叔父躺在地上,已經死了。我絕對相信這一點。三叉型的燭台,他習慣用它,已經翻落在長沙發下面,而且已經熄滅了,也真是僥倖。我立即去叫醒了居斯塔夫和阿爾芒。然後……於是……您知道隨後的事了。”
小隊在塔樓前停了下來。格雷古瓦·達爾貝朗把雙手做成喇叭狀放在嘴前,大聲地喊道:
“居斯塔夫!開門!是我們!”
然後他轉向班長,對他說道:
“我們可以弄出點響聲。他肯定已經看到我們了。”
隨著悽慘的響聲,吊橋開始放下來了。
“居斯塔夫呆在卷揚機房裡。”格雷古瓦繼續說道,“在那裡邊,他沒有什麼危險,他太太呆在他們的屋子裡,她也把門閂起來了。所以,你們只要看見人就開槍。你們絕不會弄錯的。如果有人走動的話,那肯定是強盜。”
吊橋回到了原位,六個人魚貫地走進了城堡。居斯塔夫跟著他們一同進了警衛室,他手裡拿著一根結實的短粗木棍。
班長馬上進入了戰鬥狀態。他指派一名憲兵站到大廳的入口處,顯然是為了切斷入室強盜的退路,同時他讓人迅速介紹了一下底層各房間的布局。
“我們從肖像室開始。”他命令道。
皮靴發出的響聲引起了共鳴,而且傳得很遠,不過誰也沒有去注意它。相反地,它會讓罪犯知道,所有的反抗都是無益的。這或許會迫使他繳械投降。班長拿過馬燈,他第一個走了進去,照見了達爾貝朗伯爵的屍體。
“既然我們對他已經無能為力了,我們就沒有必要在此耽擱了。在搜查完後,我們再把他放回他的房間……”
他俯下身去,看了看長沙發底下。然後他舉起馬燈,而所有的肖像,好像都在畫框中轉過臉來望著他。
“這裡不可能藏人吧?”
“不可能。您看得很清楚。”格雷古瓦說。
“沒有秘密通道嗎?好多古老的城堡都有秘密通道。”
“據我所知是沒有的。”
“很好。再往前面看一看。”
他們到處查看著,在圖書室、在大廳、在撞球室、在飯廳、在配膳室和在附屬用房裡,沒有一個人。
“既然他沒在下面,那他就一定在樓上。”班長大聲叫喚著,“他總不可能揮發掉吧。”
他叫了在保護裝置周圍站崗的,並且沒有發現任何可疑情況的憲兵,跟著他的所有的人開始往樓上爬。然後他在和幾個房間相通的走廊入口處安插了一名衛土,便打開了右邊的房門。
“我的房問。”格雷古瓦說。
他們看了一下床底下,衣櫥里,還搬動了一些家具,結果一無所獲。
“走廊的另一邊,是我叔父的房問。”
他們又仔細地查看了一下這個房間,也是一無所獲。
“那他肯定在某個地方。”班長咕噥著。
“前面是朋友們來住的房問。”格雷古瓦明確道,“裡面已經很久沒住人了。這一邊,是貴賓房。”
他打開房門,緊接著猛地向後退了幾步。班長把他推到一邊,把馬燈高高地舉過頭頂。燈光照到一具被放在床上的屍體。
“這個人是誰?”班長問道,他無法明白眼前的事。
“這是不可能的。”格雷古瓦囁嚅著。
屍體只穿了一件睡袍,他的頭光光的,就像是新生兒的腦袋。
“您認識他?”班長不耐煩地問道。
“這是我叔父。”
“什麼,您的叔父?我們剛才還看到他在下面呢。”
他猶豫了一下。然後猛地推開他的手下,朝樓下衝去。他跑進藝術品陳列室。晨衣還在那裡,還有假髮和無邊小圓帽,可是穿戴這些東西的人卻失蹤了。
“過來看一看。”他大喊道。
人們全都擁到了他的周圍。大家都低下頭來看那些脫下來的舊衣服。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每個人都在讚嘆這位未謀面人的狡猾和詭詐,他居然會毫不猶豫地把伯爵的屍體抬到樓上的房間裡去,他還給自己穿上睡袍,戴上圓帽和假髮,然後又以這可憐的老人倒在地上的姿勢,面朝地下地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