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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泰東說完,不等傅茗偉再次開口,緊接著道:“你又想問為什麼,對吧?因為在東三省的這個行當中,行事方法與思考方式與我最接近的只有鄭蒼穹,鄭蒼穹既然沒可能與你認識,那麼就只剩下他親手調教的徒弟了。”
傅茗偉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是默默點頭,心中卻騰起另外一種除了佩服之外的念頭,就在這個念頭剛剛在腦子中浮現出來的時候,陳泰東忽然間湊近,低聲問:“傅警官,你現在對我的感覺,是佩服呢?還是害怕?”
傅茗偉被陳泰東嚇了一跳,他差點就後退了一步,但還是止住了,下意識回答道:“兩者都有。”
陳泰東笑了:“傅警官,我與你合作,不過你聽清楚了,是與你合作,只限於你,也就是說,你們部門的其他人詢問我任何問題,我可以拒絕回答,哪怕是你上級領導問我。”
傅茗偉微微搖頭:“為什麼?”
陳泰東道:“你是想問我為什麼要與你合作呢,還是想問為什麼我只與你合作?”
傅茗偉深吸一口氣,他腦子忽然間有點亂:“為什麼要與我合作?”
陳泰東道:“因為你像個孩子,別誤會,我沒有說你幼稚不成熟,而是因為,我沒有孩子,但我希望有,我還希望我的兒子會是警察。”
此時此刻,傅茗偉突然間覺得,自己在陳泰東面前真的就如一個三歲的孩子一樣,說好聽點,那就是他的思維節奏完全被這個人拽著走,說難聽點,先前那一段時間,他完全被陳泰東控制了,從始到終,他腦子中除了“為什麼”之外,沒有其他的念頭,這對一個警察來說,那是相當可怕的,更何況,他還面對的是一個還有三個月零五天刑期才滿的在押犯。
陳泰東不再說話,仿佛刻意給了傅茗偉定神和思考的時間。
許久,傅茗偉才道:“我們部門聘任你為顧問,是聘任,有償的,並不是無償的,時間暫定為三個月零五天,剛好是你剩下的刑期,這三個月算是一個考核期,我們將會視情況確定考核期到了之後,是否請你留任,一旦留任將會正式簽訂勞動合同,你也會享受相關的津貼,當然,這三個月內,你如果蓄意阻撓和破壞我們的相關行動,我們將會提請檢察院再次將你逮捕送審。”
陳泰東聽完,笑道:“我有選擇嗎?”
傅茗偉道:“有,你可以選擇不做,但如果你選擇做,那麼我剛才所說的那些條件,就沒得選了,就我個人來說,那些條件已經很不錯了。”
陳泰東道:“那不等於是沒選擇嗎?沒關係,反正我也覺得自己應該出去了,我答應你們,咱們去辦手續吧,時間不等人。”
傅茗偉早就準備好了相關的手續,因為是特事特辦,所以來之前他的申請和一系列的東西都是一路綠燈,加之陳泰東本身就不是重犯,而且一直認罪態度極好,即便是在監獄中有過鬥毆行為,但調查之後,發現都是人家惹事在先,他被迫反抗在後,只是下手重了點。
當然,最詭異的是,上一次鬥毆,陳泰東一對五,對方五個人的平均年齡為27歲,幾分鐘下來,那5個小伙子不是爬不起來了,就是骨折了。
所以,別看陳泰東腿腳不方便,在拳腳功夫方面,至少5至8個年輕人都是無法近身的。
因此,傅茗偉在打出申請之前,也特地向上級要了一個人來當他的副手,這個人就是吳志南。
傅茗偉的這個決定,讓董國銜搞不懂了,辦案方面,吳志南的腦袋也不比傅茗偉聰明到哪兒去?而且這人以前在大多數事情上都與傅茗偉針鋒相對,找他來當副手,相當於讓他與董國銜這個級別的人平起平坐,他能願意?就算必須服從命令,今後的工作他肯定也會帶著情緒。
可傅茗偉在看過陳泰東的資料後告訴他:“陳泰東的拳腳功夫肯定在你我之上,我們倆對付普通的罪犯什麼的沒問題,但是對付他那種人,可以說是無能為力,既然知道自己無能為力,為什麼不求援?要硬撐呢?”
董國銜聽完,腦子中就浮現出吳志南那副文弱書生的模樣,問:“傅隊,南哥還會拳腳功夫?”
傅茗偉笑了一聲:“在你正式成為警察之前的頭幾年,每年省廳舉辦的搏擊大賽,他都是冠軍,而且是輕輕鬆鬆就奪冠的那種,他還代表我國參加了當年在漢堡舉行的國際警察搏擊大賽,這些事你不知道吧?沒研究吧?”
董國銜帶著一臉的不相信搖頭,傅茗偉笑道:“我沒必要騙你,你去問問老資格的警察,都知道,而且,當年我們受訓的時候,他在體能和搏擊方面,也是名列前茅。”
董國銜點頭:“傅隊的意思是,讓他來專門盯著陳泰東?”
“是的。”傅茗偉點頭,看著陳泰東的檔案,“萬事謹慎一點為好。”
傅茗偉領著陳泰東辦完了一系列手續,領取了他的個人物品之後,帶著他從離開監獄,坐上等待在外面的那輛商務車。
當傅茗偉打開車門之後,陳泰東一眼就看到坐在裡面,正捧著一個文件夾仔細看著,戴著眼鏡,文質彬彬的吳志南。吳志南朝著裡面挪動著,讓陳泰東上車,同時笑著伸出手去:“你好,陳老師,我叫吳志南,是傅茗偉警官的助手。”
說到這,吳志南故意側頭看著傅茗偉,狠狠地笑了笑,顯然他很不滿意“助手”這個頭銜,但也無可奈何。
陳泰東笑著握手,隨後看向前面駕駛位上的董國銜,傅茗偉坐在副駕駛座上才介紹道:“這是董國銜,也是我的助手,不過算是新手,吳志南和我一樣是老警察了,調過來之前,也是刑警隊的隊長。”
實際上,吳志南只是副隊長,傅茗偉刻意這麼說,是為他挽回面子,讓他不要有太多的負面情緒,以免影響接下來的正常工作。
陳泰東坐在那,只是笑,一句話也不說,董國銜發動汽車行駛了一段距離後,陳泰東才低聲問旁邊的吳志南:“吳警官,不用蒙眼嗎?”
吳志南低頭繼續看著檔案:“你要是願意,可以自己蒙上,反正我不介意。”
前面的董國銜忍住笑,而傅茗偉則在仔細聽著兩人的對話。
吳志南手中拿著的檔案是合玉集團的整個案件的流程表,其實裡面的東西基本上都屬於將來會交給媒體的東西,故意拿出來試探陳泰東的,當然這也是吳志南的主意。
“盛豐的年齡大概和我差不多吧,應該比我小點,他除了是合玉集團的董事長之外,也是合玉門的門主。”陳泰東看著車頭前方,自顧自地開始說起來,等他說完之後,傅茗偉轉身看著他,而吳志南也合上檔案扭頭看他。
吳志南看了一眼傅茗偉,再問陳泰東:“你剛才說合玉門?那是什麼?”
陳泰東微微皺眉,臉上卻帶著笑容:“看來,你們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連門都沒入呀。”
傅茗偉道:“陳先生,我們洗耳恭聽。”
“既然我上了這輛車,我也等於是拋棄了過去的身份,算是無所顧忌了。”陳泰東坐正,深吸一口氣,“你們應該知道,1840年之前,算是中國的古代,而中國古代文化之中,除了書法、繪畫這些之外,還有天文地理,數學,軍事,醫學,農業,建築,機械等等,但這些都是細分下來的,而且是明面上的,我們稱為正文化,而關於風水命理等等之類現在認為的封建迷信,可統稱為異文化,而古董玉器相關的這個行當,到底屬於正文化還是異文化?眾說紛紜,因為此行當包羅萬象,包含了先前我所說的一切分支在其中,也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所以,我個人認為,我以前所在的那個行當處於正文化與異文化之間,而這兩者之間存在一個很大的fèng隙,一個極大的且有利於讓這個行當生存壯大並且延續下去的空間。”
陳泰東的話,讓傅茗偉三人半信半疑,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但聽完之後都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陳泰東又道:“我舉個例子吧,就拿先前所說的合玉門來說,合玉門是脫胎於鐵衣門,而鐵衣門脫胎於茅山派,茅山派在正文化之中是有記載的,而鐵衣門在正文化之中卻是被否認的,只存在於異文化之中,這樣一代代變化下來,到了合玉門這裡,合玉門算是正文化還是異文化的產物呢?我無法評價,這個組織曾經是江湖門派,卻擅長的是研究、製作玉器,在抗日戰爭期間,合玉門幾乎消失殆盡,差點消亡,等他再恢復過元氣之後,新中國頒布了《關於鎮壓反革命活動的指示》,裡面明確將以前排除在鎮反之外的‘會道門’也列在了打擊範圍之內,所以,從前的合玉門不復存在,就像蟬一樣藏在了地下,一直到改革開放之後,以公司的形象重新出現在眾人的眼前,從以前的合玉門變成了合玉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