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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是這樣……”刑伯秋此時也總算是想明白了,“看來獻祭之井中真的藏著摩尼教先知的秘密,師弟,你相信先知的三大神跡存在嗎?”
張墨鹿卻是反問:“師兄,當年你是在義和團的時,拜的師,對吧?”
刑伯秋點頭:“對。”
張墨鹿又問:“那你肯定知道義和團中的那些個符咒法術?”
刑伯秋應聲:“記得。”
張墨鹿嘆道:“你認為那些是真的嗎?”
刑伯秋苦笑道:“我親眼見過喝下符水,口念咒語的人,被洋槍打死的就不下五十。”
“那就對了。”張墨鹿繼續朝前走著,“所以,我絕不相信有神跡存在,但我相信,人總是需要信仰的,信仰就是人們的一種依賴,最後的救命稻糙,當然,只要信仰使人向善,應當存在。”
刑伯秋思索了片刻,問:“師弟,如果先知的神跡真的存在呢?”
張墨鹿笑了:“不可能存在的。”
刑伯秋上前道:“我問你,如果真的存在,我們又得到了,你會怎麼做?”
張墨鹿正色道:“我什麼都不會做,我這次帶你去的目的,就是希望你助我一臂之力,用炸藥重新封死那個洞口。”
刑伯秋攔住張墨鹿:“師弟,如果我們錯了怎麼辦?如果奇門裡真的存在神跡,而神跡又能彌補過去我們和師父犯下的錯誤呢?”
張墨鹿皺眉:“你想說什麼?”
刑伯秋轉身看著山坡上的那些墳包:“記得嗎?先知三大神跡之中,有一項是可以起死回生,如果我們得到了那種神跡,不僅可以救回當年師父為了保護秘密而殺死的那些波斯人,也可以救下我在孝城害死的那些無辜百姓,就連這些因地震死去的人,我們都可以救活,那才是大善。”
張墨鹿抓住刑伯秋的雙臂:“師兄,你記住,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那麼神奇的力量,可以掌控人間的生死,那早就不存在什麼善惡之分了。”
刑伯秋看著張墨鹿的雙眼,微微搖頭,似乎並不明白自己的師弟在說什麼。
“走吧。我們還要趕路呢。”張墨鹿抬腳繼續前進,刑伯秋卻站在原地,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張墨鹿。
在山中又走了大概半日之後,張墨鹿終於帶著刑伯秋來到了一處矮山頂上,隨後指著一處灌木後方:“薛老五和我挖出的洞就在那裡。”
刑伯秋四下看著,不解地問:“師弟,師父不是說過,鑄鐵仙的下葬地是在一處窪地之中嗎?這裡是一座矮山呀,而且風水極其不好。”
“原本那片窪地風水也不好,是個死地。”張墨鹿笑道,“鑄鐵仙不是漢人,是波斯人,波斯人不講究我們的風水,還有,去年那場大地震之後,這座山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如果不是靠著薛老五的技術,我恐怕也找不到,已經從窪地變成矮山的下葬地。”
刑伯秋抬眼朝著灌木叢看去,張墨鹿也取下背簍提在手中,同時從其中拿出那捆繩索來:“從洞中下去的時候,必須要用繩子綁緊自己,到了墓穴之中,千萬不要鬆開繩子,下面雖然有空氣,但不是很充足,會有風從獻祭井下方往上吹出,所以火把容易熄滅,如果看不到了,千萬不要慌張,抓住墓穴旁邊凸出的岩石,便沒事。”
刑伯秋順著張墨鹿走到灌木的中央,看著他從地上揭開那塊偽裝用的糙皮,聞著從其中吹出來的那一股股腥風,確定下面的確有一個潮濕陰暗的洞穴,加上還有一股子藥味,而且氣味獨特,與師父曾經所描述的鑄鐵仙棺槨散發出的氣味幾乎相同。
“師弟,我們走了太久,還是先休息一夜,吃飽喝足睡好,明天清晨再下去吧。”刑伯秋看著洞口道,“反正都已經到了,也不急這一時了。”
張墨鹿想了想,道:“好吧,先休息一夜,明天早晨再說。”
刑伯秋當即與張墨鹿搭了簡易的帳篷,拿出乾糧來,又獵了只野兔,一半烤一半用來就著野菜燉湯。
吃飯間,刑伯秋看著狼吞虎咽的張墨鹿,問:“師弟,如果有機會,不,應該說,如果真的存在神跡,讓你可以復活師父的話,你會復活他老人家嗎?”
“不會。”張墨鹿不假思索地回答,“他好不容易放下一切,去另外一個世界,現在每天過得好好的,我幹嘛要把他弄回來?到時候他老人家不得弄死我呀。”
刑伯秋放下手中的碗,看著篝火道:“可是,找到奇門,是師父一輩子的願望。”
“我知道。”張墨鹿輕描淡寫地說,“但你也要知道,師父的一輩子已經結束了,說不定他已經投胎轉世,投身在一個好人家,這輩子說不定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不用像我們這樣四下奔波,連睡覺都擔心腦袋搬家。”
刑伯秋又端起碗,喝完湯,坐在那看著篝火發呆,一句話都不說,滿臉心事。
張墨鹿看著刑伯秋,笑道:“別想那麼多啦,明天,我們就可以把這一切都抹去。”
刑伯秋勉強笑了笑,也不說什麼。
第二天清晨,太陽還沒有爬上山頭,刑伯秋便與張墨鹿兩人從洞穴之中爬了進去,為了安全期間,功夫較好,身手靈活的刑伯秋先行爬進去,緊接著才是張墨鹿。
與張墨鹿雖說一樣,那個洞穴雖然是斜下呈四十五度,但因為太窄的關係,你完全活動不開,只能仰身抓著繩索往下滑動,如果沒有繩子,稍不注意,人就會直接以極快的速度落下,直接掉進墓穴底部的獻祭井中。
等張墨鹿平安到達墓穴之中,抓穩旁邊的岩石,固定好身體,並用刑伯秋的火把點燃自己的火把時,刑伯秋也利用墓穴中裝飾填石重新綁上了向下的繩索。
刑伯秋站在被破開一個巨大窟窿的墓穴地板一側,小心翼翼往下看去,吊下準備好的燈籠,仔細看著下方獻祭井四壁的那些坐窟,點頭道:“真的是獻祭井,奇門真的在下面。”
“當然。”張墨鹿也在做著最後的準備,“我們帶的繩子不夠長,應該說,我們帶再長的繩子也沒用,傳說中摩尼教的獻祭井深不見底,等我們滑到繩子的盡頭,就只能徒手……”
張墨鹿說完,突然渾身一震,雙眼一閉,再一睜開。
刑伯秋站在那,仔細看著張墨鹿:“師弟,你怎麼了?”
“我……不知道,有點恍惚,我總覺得……”張墨鹿開始變得有些口齒不清,嘗試了好幾下,都沒有抓住旁邊的繩子,若不是腰間繫著繩子,他早就掉下去了。
最終,張墨鹿渾身無力地懸在那,吃力地抬頭去看刑伯秋。
張墨鹿一字字道:“師兄,你,你,你給我下毒?”
“對不起,迫於無奈。”刑伯秋輕聲道,抓著繩子,看著張墨鹿,“我問過你,你願不願意利用神跡做好事,你說不你不願意,我還問你,要是能復活師父,你願不願意?你還是說不願意,你變壞了,師弟,不,也許從你拜師那天開始,你就沒有好過,你還是以前的那個江湖騙子,自私的江湖騙子!”
張墨鹿顯得很難受,口水從嘴角滴了下來:“你給我下的什麼毒?”
刑伯秋淡淡道:“軟骨粉,和蒙汗藥差不多的東西,只不過軟骨粉會讓你渾身蘇軟,不會致死,只要稍加休息就能恢復,但是,我必須殺了你。”
張墨鹿一驚:“為什麼?你到底想幹什麼?”
刑伯秋道:“我要得到神跡,主持正義,救活那些不該死的人,我兒子會幫我,雖然他現在還不清楚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但是我會教他的,他會在我的指導之下,利用神跡來幫助其他人。”
張墨鹿有氣無力地回答:“你瘋了,你明明知道根本就沒有什麼神跡的,師父以前誇你是義和團中唯一明事理的人,我看師父錯了……師兄,我知道你當年在孝城為了保護孝金,炸了護堤,害死了那麼多百姓,心有愧疚,但那是兩回事,你不能混為一談,你想想,如果孝金被那些滿清韃子用來復辟,天下大亂,死的人不是更多嗎?”
刑伯秋面無表情地緩慢搖頭:“我沒瘋,也沒錯,我只是想彌補我犯下的錯誤,還有師父當年犯下的錯誤而已,僅此而已,所以,我沒錯,我以前是自私,但現在我明白了,自私的不是我,是你,師弟,如果還有下輩子,你一定不能再做一個自私的人。”
刑伯秋說完,拔出匕首要去割張墨鹿的繩子,卻聽到張墨鹿道:“等等,再等等,我還有一個問題要問你!就一個問題!再等等!”
刑伯秋點頭:“什麼?你問,我什麼都可以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