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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君一笑了,舉著鑑定書道:“刑術,你認為這鑑定書是給誰看的?給專業人士看的?不,這些是給不懂的人看的,這些都不算假證書,在網站上都能查明真偽的。”
刑術道:“就算能看到又怎樣?也不能說明相對應的貨品是真的,只能證明證書是真的!”
凡君一道:“是呀,你知道,我知道,其他的同行知道,進這行多年的人知道,但是那些在店裡面購買玉器的,百分之九十五左右都是不懂的膘子,國家對收藏方面並沒有標準,法律也沒有明確約束,行家也是靠經驗和感官來判斷的,就算說錯了,也不會負責,你我也都有走眼的時候,對吧?”
刑術指著他手上的證書:“但是開錯了這個,是犯法的。”
“承擔的也只是民事責任而已。”凡君一站在垃圾桶那,將其中一張燒掉,“僅此而已。”
刑術看著垃圾桶蓋上還在燃燒的那張證書,一言不發,他知道這些都是最黑暗,最陰暗的一面,但這些誰又能去阻止呢?你去阻止就等於是擋人財路,俗話說擋人財路,如殺人全家。
凡君一搓著自己的手指頭:“珠寶玉器檢測並不是強制性的,沒有規定,而商家有時候會找質監局的原因是,消費者願意相信質監局,不願意相信他們,所以,只要證書在這裡,消費者第一印象就是好的,緊接著就看賣方怎麼耍嘴皮子了,你知道這個城南古玩城中,今年賣出去最貴的玉器多少錢嗎?”
刑術看了一眼遠方道:“是一件家傳的高古玉,最早的賣家是一個來自齊齊哈爾的敗家子,在這裡賣了六十萬,覺得自己發財了,當時就去買了一輛寶馬開回去。但是收購的老闆送到北京一家拍賣行,拍賣行給出的起拍價就是八十萬,被一個美籍華人以三百五十萬拍得,轉而又弄到紐約,在蘇富比的年度中國玉器專場上面,最終拍出了八十萬美元,差不多快五百萬人民幣。”
凡君一搖頭笑著:“六十萬變三百五十萬,三百五十萬變五百萬,如果這塊高古玉上還能加上一個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故事,再登報或者是用其他的手段渲染一番,那麼那塊玉的最終價格將會翻上一倍不止,就算不這樣做,接下去,玉器的價值也會順著時間逐漸增加。”
刑術問:“乾爹,你到底想說什麼?”
凡君一看著遠方:“我想說,這幾十年來,鑄玉會幾乎已經控制了整個東三省的玉器價格走勢,你信嗎?”
刑術搖頭:“這不可能,這些東西不是人為可以控制的?”
“人為無法控制?”凡君一笑道,“刑術,你還太嫩了,你不是也說過嗎?沒有絕對,只有相對。可站在某一個角度上來說,在某種特殊的相對之下,就會誕生絕對。”
刑術看著凡君一:“你們……到底做了些什麼?”
“控制貨源渠道,把控檢測關口,大型的金銀玉器店都有我們的人,也就是說……”凡君一拿著手中那塊再普通不過的玉佩,“我說這東西值五萬,它就值五萬,我說這東西一文不值,它就只是路邊的一塊石頭,不,可能連石頭都不如!”
刑術站在那,覺得還是太不可思議了,他不相信鑄玉會能強大到隻手遮天的地步,要做到這一點,簡直比登天還難,更何況這樣一個組織要養那麼多的門徒,怎麼賺才能賺夠那些錢?
刑術提出這個問題之後,凡君一轉身下樓,領著刑術到了最近的一個商場,在某一個玉器店內,指著櫃檯中擺著的一個品質不錯的翡翠手鐲道:“你認為價值多少?”
刑術搖頭:“在櫃檯中擺著,不上手我看不准。”
凡君一道:“標牌上寫著三五萬,但是你要問這裡的營業員,她會告訴你,現在搞活動,打五折或者三折。”
刑術道:“三萬五的三折就是一萬零伍拾。”
“你用一萬零伍拾乘以百分之四十五。”凡君一說著,對遠處那個戴著經理牌子的女子微笑點頭,女子並未上前,也只是禮貌地微笑點頭,同時制止了其他幾個營業員上前。
刑術用手機算了下道:“四千七百二十五。”
凡君一低聲道:“所以,這個鐲子的進價應該是五千左右,他們所賺的利潤就是你先前得出的百分之四十五,這已經算是低的了,因為要扣除這家店鋪運營的費用,人工呀之類的。”
刑術皺眉,壓低聲音:“那你們賺什麼?”
凡君一低頭看著鐲子,笑道:“鑄玉會賺這個鐲子進價的百分之四十五!”
刑術一愣:“什麼?這個鐲子的進價?”
“你以為這鐲子怎麼來的?你以為這些店裡面賣玉器的營業員都是專家?”凡君一看著刑術。
刑術搖頭:“當然不是,但是這個也未免……”
“利潤太大了對吧?”凡君一面露微笑,“這裡的營業員也不知道真正的進價,更不可能知道利潤是多少,她們不懂,最多也就是五花那個層次,不懂裝懂,因為只有她們自己相信了,才會去讓顧客相信,知道為什麼要培訓她們嗎?就是為了先忽悠了她們,才能讓她們去忽悠顧客,這就是鑄玉會這麼多年所做的事情之一。”
凡君一說完起身朝著外面走去,刑術看了一眼遠處的那位經理,經理看了刑術一眼,目光投向另外一個地方,全當先前凡君一和刑術根本沒有來過這裡。
刑術追出去,問:“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這只是其中一部分,如果再發展下去,很多事情就會完全無法控制。”凡君一邊走邊說,“現在鑄玉會的手已經伸向了拍賣行,與很多收藏家關係也極好,所以,只要鑄玉會一句話,不,只要鑄玉會四大首工舉手表決通過,源源不斷的錢就會滾進來,半年前,在拍賣會上那個神秘的漢代玉牌你知道吧?拍賣會原定的起拍價是一百二十萬,他們三個一舉手,直接變成了兩百萬,加上暗箱操作和一些收藏家的背後鼓動,最後以六百萬的價格私下出售給了一個傻子。”
“私下?”刑術立即明白了,“你們掉包了那東西?私下出售可以規避法律責任,如果拍賣行賣出去,他手中拿到的東西是假的,那拍賣行就完蛋了,但如果是私下,當面驗明,還有證人的前提下,那個買家只能自認倒霉。”
凡君一停下來:“那塊漢代玉牌,我們自己仿製的時候,前前後後加起來的成本差不多就是五萬塊的樣子,純賺五百九十五萬,販毒都沒有這麼高的利潤,而且就算他報警,都抓不到我們的把柄,天下最好的買賣就是這個了吧?但長此以往呢?”
刑術搖頭:“不敢想像。”
“你也知道,這就是我為什麼想要璩家回來重新做主的原因。”凡君一道,“不管如何,璩家就算是自私也好,怎樣也好,他們至少不會幹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當然,我沒資格說這種話,因為這些年來,我也做了不少這樣的事情,否則哪兒來的錢買獨立式住宅買豪車?但是我老了,膽子也小了,我知道應該停手了,但那三個人不知道。”
刑術搖頭:“如果璩家人回來了,下面的人不服他怎麼辦?市場會更亂的。”
凡君一抬手按在刑術的肩頭:“這就是為什麼,我向璩瞳推薦你的原因。”
不知道為何,刑術此時突然說了一句,他自己完全沒有過腦子,僅僅只是脫口而出的話:“你為什麼不推薦凡孟?不推薦你的兒子?”
凡君一似乎料到刑術會問這個,他放下手道:“第一,你也是我兒子,即便是乾兒子;第二,凡孟已經是個死人了,哪有死人去領導一個龐大組織的?”
刑術不語,而凡君一說完笑了:“我知道,你還想知道,如果拿你和凡孟比,誰更厲害,對吧?而且你之所有這個念頭,並不是出於做不做鑄玉會的首工,而是出於賀晨雪,男人嘛,爭一口氣,很正常,但是,你不是青春期的孩子了,不應該抱著這種醋意的念頭來做比較,這會讓人覺得你很幼稚。”
刑術點頭,笑道:“乾爹,就當我幼稚吧,我就想知道,我和凡孟如果要比的話,結果是怎樣?”
凡君一道:“如果非要比,那就必須有評委,而這場比試中的評委肯定不是我,如果是我,誰都會知道,在親兒子和乾兒子之間,我會偏向親兒子,所以評委只能有一個,而這個評委要選出來的並不是最厲害的男人,而是最適合自己的男人,我說得這麼明白了,你應該知道評委是誰了?”
“我知道了。”刑術點頭。
凡君一嘆氣道:“刑術,雖然我希望晨雪選擇的人是你,但是,那僅僅只是希望而已,到底怎麼選,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