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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天化日,陳泰東要想潛入隆德寶庫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至少也得等到入夜之後才行,同時這幾個小時內,他也買了報紙,找地方和這裡的老頭兒閒聊,確定警方沒有對他發出通緝令之後,他才放心走出來。
他無處可去,並不是因為他在北京沒有熟人,而是因為那些人中有些人他不信任,也擔心會將自己信任的人置於險地。
最終,他只得找了家快捷酒店住下,而這家快捷酒店,正是刑術和馬菲下榻的那家。
陳泰東入住的同時,已經到達北京的傅茗偉,正坐車朝著上級所指定臨時指揮處趕去,而他都不知道臨時指揮處到底在什麼地方,對北京完全不熟的他,有一種被人綁著雙手雙腳去查案的感覺,更何況此時主要負責“錢修業綁架案”的還是被他一腳提出文物偵緝部的董國銜。
傅茗偉捋著頭緒,還得想著怎麼應付與董國銜根本無法化解的矛盾,一時間,覺得自己完全就置身於一盆放在文火之上的鐵鍋之中,而自己則是一隻等待被慢慢煮熟的青蛙。
傅茗偉揉著額頭,問開車的那名便衣:“哥們,臨時指揮處到底在什麼地方?”
前面開車的便衣從後視鏡中看著他,笑道:“傅隊,別叫哥們,叫我陳方,你叫我小陳也行。”
傅茗偉笑了笑:“好,小陳。”
陳方看著前方道:“傅隊,臨時指揮處其實只是個名頭,因為這次情況很特殊,你也知道,文物偵緝部只是試運行的一個單位,大家都編制都在從前的地方,而且這是北京,勞師動眾是不可能的,所以指揮處實際上只有你和我兩個人,指揮處地點在一家快捷酒店,距離錢修業綁架案的案發地點並不遠。”
傅茗偉苦笑道:“和我預料得差不多,小陳,你以前在哪個單位?”
“最早在派出所,後來到了區刑警隊。”陳方笑著,看了一眼後視鏡,“傅隊,您可是聲名遠揚啊,您可是唯一一個頂著三級警監警銜的刑警隊長。”
“聲名遠揚?我看是聲名狼藉吧。”傅茗偉看著陳方握著方向盤的右手,右手食指上有很重的繭子,此時車轉彎了,陳方轉動方向盤的時候,傅茗偉藉機會觀察了下他的右手,發現情況也差不多。
等車轉彎過去,開穩了之後,傅茗偉道:“陳方,你是什麼時候調到特警隊的?”
陳方依然目視前方,面不改色:“傅隊,您開什麼玩笑,我這樣的怎麼可能進特警隊。”
傅茗偉看著陳方,笑道:“陳方,這個案子不知道多久才會結案,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向我隱瞞,但你應該清楚,既然是同事,咱們就應該坦誠相見,就算不說,我也遲早會知道,你現在隱瞞我,等到從上面拿到你的資料,到時候咱們兩人之間就會產生隔閡,會很尷尬的。”
“傅隊,您誤會了,我有我的難處。”陳方平靜地回答,“我的主要職責是做好本職工作,輔助你調查,並為您提供相關的便利。”
傅茗偉看著後視鏡中陳方的側臉,把目光轉移到車窗外:“好吧,我理解,畢竟這裡是首都嘛,不過有你那番話,我放心了很多,至少知道,有你在,我前面的路會好走許多。”
陳方只是微微一笑,並未再說什麼。
十來分鐘後,汽車停在那家快捷酒店後方的停車場,兩人下車,陳方與傅茗偉一道去前台辦理了登記,直到進電梯之後,陳方才開口道:“傅隊,刑術也住在這家酒店。”
傅茗偉一愣:“刑術也住在這裡?”
陳方微笑道:“是的。”
傅茗偉笑了:“有意思,這個安排真有意思。”
陳方回答:“這是我擅自做主,畢竟近水樓台先得月嘛。”
傅茗偉看著陳方,露出了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他知道,上級這次是真的開始重視這一系列的古怪案件了,否則的話,不可能派這個叫陳方的人來輔助自己。
第十四章:樓上樓下
電梯門開,陳方走在前方,拖著傅茗偉的行李,傅茗偉慢慢跟在後方,觀察著這間酒店,同時問:“刑術住在哪一樓?”
陳方走到房門口,打開房間門之後,手指上方:“就在這間房的樓上。”
傅茗偉抬頭看著:“陳方,你知道嗎?你的這些安排,讓我對你以前的履歷越來越感興趣了。”
陳方只是笑笑,引領著傅茗偉進屋:“傅隊,因為是臨時指揮處的原因,所以這裡是標準間,得住咱們兩人,委屈您了。”
“說的是什麼話,我是來工作的,不是來旅遊的。”傅茗偉坐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咱們去吃飯吧,都這個點了,走,我請客。”
陳方點頭,與傅茗偉轉身出門,就在兩人穿過走廊,走向電梯的時候,其中一間房門慢慢打開,門fèng中露出陳泰東的半張臉。
先前正在檢查屋子的陳泰東,就聽到了走廊中陳方與傅茗偉的對話,他心頭一驚,立即貼門聽著,緊接著便判斷出,說話的的確就是傅茗偉,因為陳泰東對傅茗偉的聲音太熟悉了。
傅茗偉會住在這裡,對他來說是個意外驚喜,當然最大的驚喜則是刑術也住在這家酒店。
傅茗偉靠著門坐著,思考著,他很清楚,不管接下來事情如何發展,這家酒店要不成為鬥獸場,要不就成為一座監獄。
……
隆德寶庫,錢修業的臥室中。
刑術靠門站著,在他左側的椅子上坐著佘采香,正對面坐著一直看著窗外的馬菲。
進屋之後,他直言不諱地問了佘采香關於倉房中簡易機關的事情,與他所料一樣,佘采香當即便承認,那是她做的。
“為什麼?”刑術質問道,“你想在錢師叔這裡得到什麼?綁架的人是你安排的嗎?”
佘采香搖頭:“刑術,你應該清楚我的行事方法,我不會用這種魯莽的手段,這麼多年,除了自保之外,我從來沒有使用過任何武力。”
說著,佘采香看向馬菲,言下之意也是說,先前她與馬菲之間的打鬥,完全是馬菲挑起,而自己僅僅只是自保。
刑術看了一眼馬菲,又問:“好,那你告訴我,你到底想做什麼?”
佘采香回答:“受人之託,來取一件東西。”
刑術問:“什麼東西?”
佘采香:“《九子圖》。”
刑術一愣,馬菲也扭頭看著佘采香,兩人都沒有想到佘采香竟然是衝著這個來的,更沒有想到佘采香竟然會直接說出自己的目的。
佘采香的表現,讓馬菲明白,刑術所說的當年往事,每一個字都是真的,而且絕沒有加任何誇張的成分在其中,她的的確確就是那麼一個以“坦誠”作為武器的可怕女人。
不過,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佘采香的話,讓兩人更是震驚。
佘采香起身道:“但是,我來隆德寶庫不到一個月,師父就發現了我的目的,坦言問我,我也就實話實說,沒想到師父沒有趕我走,而是收我為徒,還說我是可塑之才。”
說到這,佘采香頓了頓,面帶笑容問:“刑術,我想請問,依我剛才所說的那些話,你來判斷下,在這隆德寶庫之中,誰才是真正的豺狼虎豹?是我?還是你的錢師叔?”
佘采香這番話,直接撞開了刑術心中最後一層遲疑,的確,當昨天他看到佘采香站在錢修業身邊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便是——錢師叔真的老糊塗了?
幽州王錢修業無論是在資質資歷,聰明程度上都遠超於其他八子,否則的話,他不可能成為九子之首,但這樣一個人,怎麼會看不透佘采香?再說,佘采香從前最擅長的招數,在錢修業這個已經快入土的老人身上達不到任何效果。
所以,他為什麼要留下明知道有明確目的的佘采香,難道是想感化她?
馬菲開口道:“不要繞彎子了,有話直說吧。”
佘采香看著刑術說:“你知道,我是一個賊,我的目的就是偷東西,但這次我栽了,我拿錢修業沒有任何辦法,這些年來,他無論去任何地方都帶著我,我連他家祖墳在哪兒都一清二楚,他什麼事都不避諱我,即便是這樣,我也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關於《九子圖》的線索,分毫都沒有。”
馬菲笑了:“可惜,你現在想走都走不了啦,對吧?”
佘采香微微側頭看了一眼馬菲:“對,這次的僱主給我下達的死命令是,我一天找不到《九子圖》,就一天不能離開隆德寶庫。”
刑術冷冷道:“這麼說,從你進入隆德寶庫那一天開始,你就註定要成為一個死當,你的僱主是誰?他手裡有你什麼把柄?否則,以你的個性,不可能受制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