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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晨雪問:“我能一起去嗎?”
“當然,走吧。”刑術立即起身,關了當鋪,領著賀晨雪前去拍賣所。
兩人前往拍賣所的同時,賀風雷的那棟別墅中,四人依然在為了是否將權力交還給璩瞳,是否要改革鑄玉會爭論不休,脾氣暴躁的賀風雷已經將桌子給拍壞了,甚至差點與凡君一動起手來。
“好了!不要吵了!”艾星靈終於忍不住發火了,“都坐下,聲音放低,這是我的家,我喜歡安靜!”
凡君一和丁萬安都不再說話,賀風雷起身朝著廚房走去,要去拿酒,被艾星靈叫住。
“站住!回來!坐下!”艾星靈皺眉道,賀風雷只得按照老婆的指示坐下,怒視著對面的凡君一。
“這件事怎麼解決,我們還是投票吧,不過我先說,這次,我傾向於凡君一,我認為他是對的,我們欠璩家的,該還了。”艾星靈平靜地說。
賀風雷瞪大眼睛看著自己的老婆:“你說什麼?我們欠璩家的?我們欠璩家什麼了?璩家又給我們什麼了!你……”賀風雷說著又看了一眼凡君一,終於還是將那句話說了出來,“幾十年了,你還念著他的舊情是不是?你是我老婆!”
凡君一搖頭低聲道:“這不廢話嗎?她當然是你老婆。”
“凡君一,你給老子閉嘴!”賀風雷吼道,“我告訴你,你今天要是不給老子說清楚,別想走出這個門!”
丁萬安捏著麻將,皺眉看著凡君一,凡君一則一如既往地平靜,而艾星靈對賀風雷情急之中所說的那些話也不動怒,只是平靜地說:“風雷,我之所以要那樣說,完全是為了晨雪,如果璩瞳知道了晨雪的身世怎麼辦?如果晨雪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又怎麼辦?我想,我們將璩家的還給璩家,也許璩瞳會看在這個份上,不會追究一些事情。”
賀風雷聽到艾星靈這樣說,頓時泄了氣,坐下來,好半天才說:“璩瞳怎麼可能知道那件事。”說著,賀風雷猛地抬頭,看向對面的凡君一,此時,丁萬安也看著凡君一。
賀風雷咬牙道:“凡君一,你把那件事告訴給璩瞳了?”
凡君一搖頭:“我沒那麼傻,說句不好聽的話,那件事算是我們手中攥著的一個籌碼,說出去,那還叫籌碼嗎?”
賀風雷明顯鬆了一口氣:“那就對了,璩瞳不可能知道的!”
凡君一搖頭:“未必,要知道,璩瞳要是仔細看過晨雪的眼睛,他就會清楚,晨雪就是璩家人,因為她是綠瞳,璩家人都是綠瞳!”
此話一出,對面的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都不再說話,整個屋子變得一片的死寂。
就在此時,凡君一口袋中的電話突然響了,他從口袋中摸出一個手機,看了看,發現不是這部電話在響,下意識摸出另外一個老式手機,看著上面的來電顯示,皺眉搖頭道:“肯定又是什麼中介電話。”
說著,凡君一將電話往桌子上一放,放下的那一瞬間,凡君一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麼,他再次將電話一把抓起來。
凡君一的動作讓對面的三人都深感奇怪,他們看到凡君一用顫抖的手將電話接起來,隨後放在耳邊,抖動的嘴唇中半天才吐出一個字來:“餵?”
“餵——”電話聽筒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凡君一為之一愣,下意識站了起來,而那種老式電話的聽筒聲很大,導致其他三人也將那聲“餵”聽得一清二楚,隨後聽筒中又傳來一句話,“爸,我回來了,我好餓,你請的那個阿姨不知道為什麼,見著我就跑了,我找不到吃的,你幫我買一隻榮華炸雞回來,謝謝。”
說完,電話掛斷了,凡君一傻在那了,而聽清楚話筒中聲音的對面三人也全都傻了,大家腦子中開始一片空白,緊接著又不約而同在那片空白中出現了四個字——怎麼可能?
因為打來電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多年前就已經死在湘西的凡孟!
《奇貨》
第二卷。絕世樓(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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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章:管中窺豹
1938年冬,偽滿洲國奉天警察署。
刑仁舉被關入哈爾濱監獄道里分監一年半之前。
一身西裝打扮,手中拿著禮帽的刑仁舉坐在角落中那張辦公桌一側,在他對面的那張椅子上空無一人。刑仁舉正在等一個人,等一個摯友的弟弟,也是他在奉天可以找到的為數不多的熟人之一。
許久,一個戴著眼鏡,穿著警服,雙肩上掛著警尉補肩章的中年人慢慢走過來,徑直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隨後摘下自己的帽子,從抽屜中取出紙筆,放好之後,這才抬眼看著刑仁舉,用無比平淡的語氣道:“九哥,十來年沒見了,你沒怎麼變。”
刑仁舉知道對方用這樣的語氣說話,而沒有上來擁抱自己,完全是因為所處的環境不允許,他只得微微點頭道:“我現在叫刑仁舉,陳九斤的名字早就不用了。”
“明白。”那人提筆道,“我沒有改名字,我還是叫潘佳明,我現在的身份是滿洲國奉天省奉天市警察局警尉補。”
潘佳明說完,刑仁舉顯得很疑惑:“警尉補?”
潘佳明裝模作樣在本子上記錄著什麼:“這是滿洲國按照日本的方式設定的警銜,級別不算高,第九等,兩年前才修改過,以前警察就分為十一等,現在是十二等,我多少也算個官,這裡說話不方便,等下你出門之後,去警署後面的那條街,有一家叫‘三合’的日本酒館,你在那裡等我,我會來找你。”
刑仁舉立即裝模作樣說了點什麼,然後道謝,起身離開,前往潘佳明所說的日本酒館,隨後在酒館內點了一碗貴得驚人的日式拉麵,邊吃邊等潘佳明前來,同時也慶幸著自己穿了西服,而不是長衫馬褂,否則的話,根本進不來這種挑客人的日本酒館。
較比大街上的日本移民,這裡的服務員已經很客氣了,當然,最讓刑仁舉無法理解的是,他在火車上遇到的一些手持“滿洲國居民證”的,自稱滿洲上等人的傢伙,總是會用一種鄙視的眼光看著從關內來的人,並隨時都會口稱“你們中國人”之類的話語。
許久,換了便裝的潘佳明走了進來,同樣的,他也穿得西裝革履,並且取下了眼鏡。
“對不起,久等了,我花了點時間繞路,我擔心有人跟蹤我。”潘佳明坐在刑仁舉的對面低聲道,“一個月前,奉天警署才經歷了一次內部清洗,上層將所有有污點或者疑似有污點的警察都處理了,輕則開除,重則扔進監獄。”
刑仁舉喝著面碗中的高湯,隨後放下道:“但是你倖免了。”
“是呀,倖免了,我必須倖免。”潘佳明微笑道。
刑仁舉微微點頭:“佳明,你還是他們的人,對嗎?”
潘佳明點頭:“是,當初我們認識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我的信仰不會變。”
“很好,人能堅持自己的信仰是好事。”刑仁舉看著桌面,“我其實不想驚動你的,但是我來的時候,托人打聽之後,得知你在,而且是這裡的警察,所以沒有提前打招呼就來了。”
潘佳明點頭:“沒關係,有事直說吧,我能幫的一定幫,我們是生死之交。”
“不僅如此。”刑仁舉低聲道,“你也是知道孝金存在的人,知道孝金在哪兒的人,也會被視為知道奇門藏匿地的人,所以,我來有兩件事,第一,提醒你注意自身安全,我擔心有人為了奇門而找上你,再者,你還是潛伏人員;第二,我希望你幫我找一個人。”
潘佳明立即問:“誰?”
刑仁舉要拿自己的文件包,潘佳明立即道:“不要留下任何東西,用嘴說,不要寫,我能記住,我記性很好。”
刑仁舉下意識掃了一眼周圍:“我要你幫我找的人叫張墨鹿,綽號百家食,江浙人士,年齡已經很大了。”
潘佳明問:“是幹什麼的?”
“乞丐。”刑仁舉說到這,自己也皺了皺眉頭,“我知道找乞丐很麻煩,但請你務必幫我找到他。”
潘佳明思考了一下,低聲自言自語地重複了一遍刑仁舉所說的話,隨後抬眼道:“好,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的,五天後,上午九點,奉天站對面的商店,我會在那裡準時等你,你見到我之後,買一包煙,然後出來,我會問你借火,然後我告訴你查到的情況。”
說完,潘佳明起身故意大聲告別,順帶握了下刑仁舉的手,這才離開。
刑仁舉看著潘佳明的背影,覺得自己還是有些肚餓,但繼續在這裡吃那種昂貴的拉麵他有些捨不得,於是付帳拿了公文包離開,在大街上買了兩個燒餅,邊吃邊找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