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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仁舉皺眉看著,不知道這些到底是什麼人,又在做什麼,戲台下面的那口井是做什麼的?這個井與村民門口用石灰上寫的那個“井”字意思相同嗎?
此時,那個詭異的老者撩開戲台底部圍住的白布走了進去,緊接著下方的村民也陸續呆滯地散開,其中兩個演奏者帶著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也走進了戲台底部。
刑仁舉有不好的預感,正準備再靠近點去看的時候,自己的腳踝卻被一隻手抓住了。
刑仁舉一驚,單腳一收一踹,踹翻抓住自己腳踝那人,反身就撲上去,將其按倒,舉拳要揍,卻在揮拳的瞬間看到被自己制住的竟然就是先前自己問路的那個女孩兒,而女孩兒也帶著一臉驚恐看著他,豎起一根手指頭在嘴邊,示意他千萬不要出聲。
刑仁舉放下拳頭,正要開口低聲問女孩兒的時候,女孩兒指著後方,又指著自己,豎起兩根手指頭,比劃著名人走路的姿勢。刑仁舉知道,女孩兒的意思是讓自己跟著她走。
刑仁舉尋思了一下,點頭,鬆開女孩兒後,跟著女孩兒朝著遠處的農家小院跑去,隨後朝著山坡上狂奔,繞過後方的小山後,終於來到一戶農家小院,緊接著女孩兒推門而入,也讓刑仁舉進去。
此時刑仁舉才意識到,他又回到了自己醒來的那個院子之中,難道說這個女孩兒就是救自己的人?
不可能,這個女孩兒雖然腿腳靈活,但力氣再大也做不到將自己從山上給扛回來,不管了,先進去問問情況再說。
刑仁舉剛進屋,女孩兒關上門之後,就壓低聲音問他:“你找死呀?”
女孩兒說的是北平話,也就是當時俗稱的以“京音為主,兼顧南北”的所謂國語國音。
刑仁舉皺眉:“你不是四川人?”
刑仁舉略大的聲音讓女孩兒無比緊張:“噓噓噓——小聲點!求求你了!你會害死咱們的。”
刑仁舉點頭,女孩兒將門拉開一條fèng隙,朝著外面看去,隨後扭頭道:“等下我舅舅和舅媽就回來了,你先去豬圈旁邊的柴房躲著,不管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都不要出來,記住了嗎?”
刑仁舉疑惑地點頭,按照女孩兒的指示去了柴房,躲在柴堆的後面,安靜地等著,豎起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
大概十分鐘之後,刑仁舉聽到緩慢的腳步聲,隨後是推門聲,緊接著什麼聲音都沒有了,好像女孩兒的舅舅和舅媽回來之後什麼話都沒有跟她說,再過了幾分鐘,刑仁舉看到外面火光晃動,立即湊到門口看著,發現院落之中站著兩個拿著火把的演奏者。
演奏者甲乙都是一手拿鋼刀一手持火把,在院落之中四下搜尋著,但看樣子明顯是在敷衍,找了一會兒後,就乾脆推門進屋,沒多久又出來,期間屋內也沒有傳出任何聲響來。
他們的突然闖入沒有引起屋內的女孩兒和其舅舅、舅媽的任何不滿,這讓刑仁舉更加疑惑不解了。
演奏者甲乙出來之後,站在院子中抽菸,演奏者甲深吸一口煙,隨後道:“黃三娃那個龜兒子肯定是闖倒鬼咾。”
演奏者乙四下看著:“曉球不得他說勒是真勒還是假勒,找咾一圈,啥子都沒找倒。”
“算球咾,再找一哈,趕緊回切,老子都餓慌咾。”演奏者甲邊說邊叼著煙往外走。
演奏者乙點著頭,又回頭看了一眼,隨後注意力集中在柴房門口,提刀便走了過來。
刑仁舉一驚,立即離開門口,躲向柴房後面,抓住旁邊的一根柴棒。
就在演奏者乙走到柴房門口的時候,刑術聽主屋的門被打開了,隨後聽到誇張地打哈欠的聲音,然後是女孩兒的尖叫,緊接著便是那演奏者甲乙急促的腳步聲,其中一人還在那說著什麼:“咋個醒咾喃?”
不一會兒,女孩兒推開柴房門,在那低聲問:“哪個誰?你在哪兒?”
刑仁舉從柴堆後面冒出頭來,女孩兒見他還在,鬆了口氣,隨後道:“我去給你拿倆饅頭,你等會兒啊。”
沒多久,女孩兒提著一個裝滿稀飯的罐子,還有倆饅頭和一碗泡菜走了進來,放在刑仁舉跟前道:“吃吧,你肯定餓了。”
刑仁舉的確是餓了,實際上下午他暈倒,除了中暑之外,也有沒有吃飯的原因,所以他狼吞虎咽地將女孩兒帶來的東西一掃而光。
刑仁舉吃完後一抹嘴,準備道謝時,女孩兒卻一本正經地說:“你吃了我的東西,現在該你報恩了,你帶我跑吧!”
“啊?”刑仁舉一愣,“你什麼意思?”
女孩兒掰著手指頭算著:“我舅舅把你從山上扛回來,救了你第一次,你要去戲台子那邊,我攔住了你,救了你第二次,剛才你差點餓死,我拿東西給你吃,救了你第三次,三次誒!俗話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不需要你湧泉了,你就帶我離開這個鬼地方就行了。”
刑仁舉覺得這女孩兒真有點意思,反倒是笑了,問:“謝謝你,我肯定會報恩的,但是,我得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裡是什麼地方?我先前在村口看到蔡村的石碑,這裡就是蔡村吧?距青蓮鎮還有多遠?”
女孩兒往門口指了下:“我之前不是告訴你了嗎?出了村口右轉,直走,翻了那座山,再過盤江,就到青蓮鎮了。”
刑仁舉立即問:“那你當時為什麼不讓跟我走?”
“我哪兒知道你是不是他們的人呀?”女孩兒皺眉道,“而且你說的也是官話,他們的那個頭兒說的也是,我以為是他們故意派來試探的。”
刑仁舉立即問:“他們是什麼人?”
女孩兒搖頭:“戲班子,我就知道是戲班子,他們會法術,把村子裡面的人都迷暈了。”
“法術?”刑仁舉忍不住笑了,“那你怎麼沒有被迷暈?”
女孩兒道:“我比你早到兩天而已,來的那天傍晚,我就發現村子裡面只要一唱戲,整個村子裡面的人就像被鬼附身了一樣,什麼事也不做了,一個個離開家,朝著那平壩走去,然後站在那聽戲。”
刑仁舉搖頭:“那叫戲嗎?那叫胡來,這裡的事情不對勁,你把你知道的事情詳細的說一遍。”
女孩兒急了:“說什麼呀,我們趕緊得趁夜跑呀!”
刑仁舉道:“如果真的可以趁夜跑,你昨天或者前天早就跑了,難道不是嗎?我懷疑到了晚上,他們肯定會有人在村口和周圍的地方把守,要跑出去,沒那麼容易,你是看我有點身手,所以希望我帶著你闖出去,對吧?”
女孩兒見自己的小心思被刑仁舉識破了,一下站了起來:“反正我救了你,你得報恩!”
“我答應你,但是最早救我的是你舅舅,不管怎樣,我得先救你舅舅吧?否則怎麼算報恩呢?”刑仁舉看著女孩兒,“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兒遲疑了下,回答:“我叫喜鳳,你叫我喜鳳就行了,或者小鳳兒。”
“好,喜鳳。”刑仁舉指了指地上,“趁著有時間,你得告訴我你知道些什麼,否則的話,我們就這樣一走了之,不管你的親人和這裡其他無辜的人,未免太殘忍了吧?”
喜鳳一屁股坐下:“殘忍?他們才殘忍呢!你之前也看到了,他們帶了那個老頭兒去戲台下面,那下面有口井,很大的井,聽說那井裡面有個吃人的怪物守著井脈,如果不隔一段時間獻祭送個活人給它吃,它就會堵住井脈,到時候全村的人都沒有水吃,離這裡最近的水源就是盤江,來去得走兩天,我來的時候,就是從通口坐船順江而下的,所以我知道。”
井、戲台、戲班子、吃人的怪物、井脈、水源……刑仁舉在腦子中快速分析著這些詞語,又刻意打亂喜鳳的話,重新組合,試圖從其中找出點什麼線索來。
沒多久,刑仁舉開口道:“我先說一下我的推測,你聽聽看對不對——這個村叫蔡村,村子裡面有個大井,是整個村子最主要的水源。有一天,大井不再出水了,大家都很著急,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戲班子來了,戲班子的班主告訴村民,大井之中原本住著一個吃人的怪物,這個怪物堵住了誰買,要解決的辦法就是讓他們在大井之上搭台唱戲,這樣才能平息那怪物的憤怒。大家半信半疑中讓戲班子搭台唱戲,誰知道過了一段時間,村民就全變了。你恰好在這個時間段出現在了村子裡面,還發現村子中的人開始離奇消失,隨後發現是在唱戲的過程中,被戲班子的人帶進了戲台下面,於是你認為那些人是被戲班子的人獻祭給了大井中的怪物,對嗎?”
刑仁舉說完,喜鳳驚訝得半天都合不攏嘴,隨後才道:“差不多吧,你怎麼知道的?你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