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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克依然拽著刑術:“屋裡說,屋裡說。”
刑術只是搖頭,田克乾脆鬆手,憋了半天終於說:“刑術,你覺得我和煉峰合適嗎?”
“合適什麼?”刑術反問。
田克低聲道:“合適去找奇門嗎?”
刑術搖頭:“相當不合適,你們不適合幹這個。”
“那就對了嘛!”田克回頭看了一眼田煉峰,“我們兩父子是什麼德行,我自己清楚,我媽說過,我比不上我爸的百分之一,煉峰連我都不如,我這輩子就是跑銷售還行,賺點錢,給這兔崽子買房買車子,指望著他娶個媳婦兒平平安安過一輩子,然後我再想辦法完成我爸的心愿!”
刑術一愣:“田叔叔,你是說您的父親田雲浩也想找到奇門?”
田克見話都說到這裡了,只得點頭,示意刑術進來,關上門坐在沙發上,讓田煉峰重新泡茶。
田克點上一支煙,嘆氣道:“我爸給我留下了不少東西,都由我媽收藏著,我成家立業之後我媽才給我,並且叮囑我千萬不要告訴給任何人,就算以後將筷子交給煉峰的時候,也只能說那段回憶,其餘的事情必須一再隱瞞。”
刑術點頭,問:“田叔叔,你知道你父親是怎麼死的嗎?”
田克臉色變了,看著刑術,又看著田煉峰,隨後開始抽菸,抽了許久,終於放下來道:“他……他算是自殺的,這件事,他寫在記錄裡面了,詳詳細細的經過全部都在裡面。”
刑術明白了,從田克的話就可以聽出,他的推測是真的,師父所說的話也是真的,田雲浩的死是計劃好了的,但他一個人完成不了,所以是他老婆,也就是田克的母親陳玉清做的。從法律角度來說,兇手就是陳玉清,雖然是田雲浩說服陳玉清殺死自己的。
田克坐在那閉眼道:“我看完那些記錄,知道這些事之後,我媽就失蹤了,找到她的時候,她在優撫醫院裡面,我當時完全無法相信那是真的,而且我媽之前精神就有些不正常了,我一直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後來才知道,原因就是因為她被逼無奈按照我爸的要求去做了,我爸那樣做,也是為了保我的平安,否則的話,在那個年代,就算你盯上田家的人不親自動手,把筷子的事情說出去,編個故事出來,我們家就完蛋了,你想想,我爸是65年死的,66年文革就開始了。”
刑術聽著田克的說辭,大概推測出田雲浩應該是不知道陳玉清的目的是為了接近他找到奇門的線索,就算知道鄭蒼穹的存在,也不可能知道有那麼一層關係在裡面,不,也許知道,否則的話,他憑什麼認為陳玉清在按照自己的要求做了之後,一個人就能善後?
沒有鄭蒼穹的幫助,田雲浩之死早就被查清楚了。
刑術問:“所以,那時候你就埋下了要找到奇門的念頭?”
田克點頭:“但是我父親沒有教過我任何東西,我知道他以前是特務,說實話,就算當時他不死,文革期間他也完了,活不了的。但是我沒那種能力,我的路我媽給我鋪好了,讀完初中我沒上高中,直接上的藥材公司所屬的技校,畢業出來就在藥材公司跑採購,趁著改革開放發了一筆,但是我一直還是惦記著奇門的事情,我也不敢告訴煉峰,這兔崽子從小到大就一副只知道吃喝的嘴臉,也沒什麼腦子,我告訴他,這不是讓他找死嗎?”
田煉峰在一旁要插嘴,被刑術一眼瞪回去了,因為田克說的都是事實。
田克側頭看著田煉峰道:“你不也一樣嗎?我費了多大力氣才讓你小子通過考核,當了個店長,唉,結果到頭來,你還是接觸到這件事了。”
“田叔叔,這麼說,你應該知道牆壁中埋著的那幅絕世畫?否則的話,你也不會在老樓門口弄了機關,也不會時不時去看一眼,對嗎?”刑術摸出香菸來。
田克點頭:“對,我沒有取出來是怕我沒能力調查清楚,東西又落在其他人手上,為我,為煉峰招來麻煩。”
刑術點上煙:“畫我取出來了,你應該知道,我現在就想問兩件事,第一,當時是誰引你去找奇門的,第二,那幅畫到底是怎麼回事。”
田克搖頭:“我沒見過那個人,我就在牡丹江見了另外一個人,他自稱自己叫什么小王?”
刑術知道,那人就是閻剛的戰友王鐵東,被馬菲利用的那個。
田克又道:“這個人開始是發簡訊給我,說他知道那幅畫的事情,我當時嚇壞了,因為那件事除了我死去的爸媽之外,就只有我知道,他怕我不信,還詳細地說了那幅畫的樣子,我一聽就知道和我爸留下的東西裡面描述的一樣。”
田煉峰立即插嘴問:“會不會是那人偷看了爺爺留下來的東西?”
“不可能!“田克搖頭道,“我早燒得一乾二淨了。”
“啊?你燒了?”田煉峰起身道。
田克點頭,悔恨道:“我有次喝多了,越想越氣,越想越著急,乾脆自己跪在那發誓說,以後就和那件事沒關係了,於是把東西燒了,差點把筷子也燒了,現在想想,挺後悔的。”
田煉峰急了:“你說你這老頭兒是不是老糊塗了!?那麼重要的東西你怎麼能燒了呢?”
田克起身,就要掄拳頭:“怎麼說話的?我是你爸,你信不信我削死你!”
田煉峰一下軟了,一句話不說,縮到一邊去了。
刑術靠在沙發上:“東西燒了,沒留下來,田叔叔你能記下來多少?”
“實際上裡面沒說什麼,除了他以前的一些經歷之外,大部分說的就是讓我不要恨我媽,那是他逼著我媽做的,提到那幅畫的時候,他只是簡單說了下大概會放置的地方,其他的什麼都沒有說,筷子的事情也只是說讓我保管好,還說他其實很想找到奇門,其他的就沒什麼了。”田克搖頭,“所以其實就算那些記錄還在,也沒什麼用。”
刑術呆呆地看著桌面,心中卻想著一個關鍵問題,那幅畫他鑑定的時期大概是在文革時期,但田雲浩是在文革前一年死的,而他留下來的記錄中明確寫了那幅畫已經存在了。
刑術想到這,不由自主站了起來,覺得這裡面不對勁。如果那記錄是假的,是陳玉清仿製的,那麼這裡面肯定有師父幫忙,但那沒意義,因為田雲浩的死有兩個目的,其一就是讓盯上田家的人暫時死心,第二就是藏下那幅畫,所以由此推斷,畫是早就存在的。在這個前提下,往下面推測,按照自己鑑定的結果來看,只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畫被掉包了。
刑術告別田克,帶著田煉峰迴到當鋪內,思來想去,還是將這個推測告訴給了他。
田煉峰大驚,問:“你就這麼確定被掉包了?被埋在牆壁里,掉包不是那麼容易的!”
“所以我得找專家。”刑術盯著那幅絕世畫道,“我都怕自己走眼了,所以,現在我需要找一個專家,專門來確定一下這幅畫的具體年代。”
田煉峰忙問:“找誰?”
刑術起身道:“帶上畫,回醫院!”
田煉峰立即道:“找師父幫忙?”
“不!師父已經鑑定過了,那是陳大旭的手筆,年代也差不多是我鑑定的那樣,但是我和他畢竟不是書畫方面的專家。”刑術顯得有些不安,“我知道一個人這方面是絕對的專家。”
田煉峰問:“誰?”
刑術道:“一個瘋子。”
第五十五章:沒有十指的畫家
在優撫醫院的那個特殊病房中,田煉峰在刑術的帶領下,終於見到了那個刑術口中的瘋子,但那人不僅是個瘋子,還是一個雙手十指都沒有的可憐人。
“他叫紀德武,比我們大不了多少,不到四十歲,以前是個畫家,也是個天才,他瘋了之前就畫過五幅畫,其中三幅畫在國外拍出了天價,以細膩著稱,他一幅畫要畫半年甚至更長,是個多元素畫家,但是這個人很低調,對畫到了一種痴狂的程度,拍賣出去的那三幅畫,他一分錢沒得到,都是被人騙了,也就是說,他是一個不知道自己是天才的天才。”刑術站在門外,隔著窗口看著裡面正坐在牆角凳子上,微微張大嘴巴,看著電視的紀德武。
田煉峰看著紀德武沒有手指的手掌:“他的手怎麼回事?”
“因為那三幅畫的關係,有人盯上他,逼他畫畫,他不干,你知道的,藝術家的脾氣嘛都這樣,被打成那樣了都不畫,那些人只認錢的,讓他選,要挖眼睛還是砍手指頭,反正就是不讓他再繼續畫了,你猜猜他怎麼選的?”刑術說到這,渾身打了個寒顫。
田煉峰只是瞪大眼睛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