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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早就爆發了。”刑仁舉點頭,“我也問了信使,信使說與日軍交火的是29軍,宋哲元軍長的部隊,我曾與宋軍長在多年前有過一面之緣。九一八事件時,宋軍長率29軍全體將士,向全國發布了抗日通電,寫道‘哲元等分屬軍人,責在保國。謹率所部枕戈待命,寧作戰死鬼,不做亡國奴,奮鬥犧牲,誓血國恥’。”
龍國舟道:“我知道,你也很想上前線。”
“年輕時,我在孝城就是個警察,當年我就與日本人交過手,知道他們的厲害,但不管日本人再可怕,其可怕的程度也比不過那些漢jian。奇門再現,我最擔心的還是前清的那些遺老遺少,他們總認為自己在利用日本人達到目的,殊不知自己就是日本人跟前的夜壺,用的時候提起來,不用的時候就一腳踢開。”刑仁舉繼續朝著其那面走著,“我大致查清楚了,一直在尋找奇門的人是誰。”
龍國舟問:“就是那些滿清的遺民?”
“我還不能完全確定,只知道他們叫‘九子’,是個很神秘的組織,外界都不知道他們有多少人,頭目是誰,又做了些什麼事情,我得到九子這個名字都是在偶然之中,為了這個組織的名字,我的兩位朋友搭上了性命,死得不明不白,還極其恐怖!”刑仁舉說到這眉頭緊皺,“我發現,與我搭上關係的人,好像最終的結局都會慘死,這也是為何,我想離開離開苗寨,前往東北的原因。”
龍國舟問:“你去東北,到底是幹什麼?我能幫上什麼嗎?”
刑仁舉道:“我去東北,會先去找一個畫師,他也是逐貨師,叫張墨鹿,既是布局,就必須將簡單的事情變負責,應該說,是將我看起來簡單的事情,在後世的眼中變得複雜,同樣,我更擔心線索會落在日本人手中,與其這樣,不如乾脆將線索放在日本人眼皮底下,任他們去找,也想不到其實線索垂手可得。”
兩人就這麼走著,一直來到苗寨門口,龍國舟忽然問:“九哥,我只是出於好奇,奇門到底是什麼?這天底下去過奇門的人,我看除了你之外,沒有第二個人了吧?”
“有人說奇門就是當年的孝金,有人說不是,有人說奇門不是孝金,是我放出的謠言,真相是怎樣,我無法告訴你。”刑仁舉吃力地坐在那塊大岩石之上,“我只能說,如果有逐貨師找到了奇門,那就等於找到了他和其他逐貨師一生都在追求的東西。”
刑仁舉的這個完全不清晰的答案讓龍國舟依然覺得是一頭霧水,但他知道不能再問了,刑仁舉能回答這麼多,也是將他當做了真兄弟。
可當兩人回到苗寨之後,卻發現村口躺著一個老人,老人的拐杖扔在一起,並未被折斷,周圍也沒有摔打過的痕跡,說明他並未被襲擊。
龍國舟立即上前,而刑仁舉則細心地觀察著周圍,隨後朝著寨子中疾走幾步,剛走進去,就發現裡面橫七豎八都躺著人。
刑仁舉沒有立即上前,而是側頭問龍國舟:“怎麼樣?”
“沒有任何外傷,呼吸略快而重,不是被人襲擊。”龍國舟探著老人的鼻息和脈搏,“脈象有點快,應該是中毒,眼部和口腔沒有顏色,看樣子只是普通的類似蒙汗藥之類的藥物,不傷性命。”
刑仁舉看著寨子內橫七豎八倒著的人:“國舟,你再看看裡面。”
龍國舟將老人攙扶到一側,這才疾步上前,上前看到寨子中的情形之後,驚訝道:“這是怎麼回事?”
刑仁舉搖頭:“國舟,看來我連累了你們整個寨子中的人。”
一小時後,上山打獵的龍國舟的族人陸續返回,見其情景也是吃驚不已,急救後清點人數,發現中毒者高達50人,絕大多數都是老弱婦孺,因為白天男人都出門幹活狩獵去了,剩下的只有老人婦女和孩子在家中。
龍國舟與族人安頓好了中毒者之後,帶著刑仁舉來到了苗寨中心位置的那座古老的碉樓之中,是這個苗寨族長,也就是寨老所居住的地方,大小會議也都在這裡召開,在碉樓周圍四個方向分布四座石屋,分別住著寨中的寨執、寨祭、寨理和寨虎四個職位的人。
這個寨子因為地處偏遠地區,因為歷史的關係,與其他苗寨的關係有些疏遠,一直以來都是自給自足,唯一與外界的聯繫都是信使,所以寨內的規矩也與其他的苗寨不一樣,對職位稱呼也不一樣,所謂的寨老在其他寨子中也叫理老,由寨子中德高望重,且處事公平的老人擔當,而在這裡,寨老與理老相同,同時也是寨中的族長,主事者。
寨執可以認為是副族長,因為寨老年歲過高,有些事務無法親自監督,所以下達命令之後都由寨執去執行;寨祭顧名思義,就是寨子中的祭司,也是這裡所有醫生頭目;寨理是指執行寨老命令,對觸犯寨中規定者進行處置的人;寨虎則指的是掌控寨中軍事力量的人。
最古怪的是,不管是寨老還是其他四人,其職位都不能世襲,如死去或者是年歲太高不能擔任,則由全寨人舉手選出下一任,同時繼任者還必須拋棄以前的名字,例如,如果龍國舟被選為了寨老,那麼以後龍國舟這個漢名以及他的本族苗名將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就是“寨老”二字。
碉樓最上的房間中,寨老坐在石桌的中間,左右分別圍著寨執、寨祭等四人,後來的龍國舟與刑仁舉向寨老行禮之後,坐在了正中的兩個石凳之上。
刑仁舉坐下的那一刻,寨老沖一側的寨祭點了點頭,寨祭緊接著拿出一個罐子,將手伸進罐子之中拿出了一個東西來,擺在石桌之上。
刑仁舉定睛一看,發現那是一根人的食指,不明所以的他立即扭頭看向龍國舟。
龍國舟也是一臉迷茫,他完全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在你們吃飯休息的時候,坦隆家的家長清醒之後,在屋內襲擊其他人,差點掐死了他的兒子,坦隆家人合力將他制住,沒想到在這個過程中,坦隆家的家長咬下了他兒子的手指,瘋狂掙扎,最終他們只得將他打暈關在堅固的地牢之中。”寨老一字字清楚地說道,隨後又看向寨祭。
寨祭微微點頭,接著道:“在你們來之前,地牢傳來消息,坦隆家家長清醒過來發現自己被關,再次發狂,用頭去裝木柵欄,雖然最終用身體將木柵欄撞壞,但也傷重流血過多而死。”
刑仁舉知道坦隆家家長的意思,就是指這個叫坦隆的苗族一家中年歲最大的長者,寨中的大小會議,也是由家中的家長參加表決,而一家之長出了事情,那就是大事,因為這個古老的無名苗寨人數加起來也不過三百多人。
刑仁舉皺眉,但他不能說出自己的意見,規矩是寨老沒發話讓你說話之前,你只能保持沉默。
龍國舟也迫切地看著寨老,此時寨老朝他點頭,龍國舟立即問:“我先前已經查看過,他們只是中了一種普通的毒,不致命。”
寨祭立即道:“格肸文,你知道那是什麼毒嗎?”
龍國舟搖頭:“不知道,我看不出太多的異常。”
深山中古老的民族判斷中毒,都是用的土辦法,都是觀其面色、體色,看其七竅十分發紅異變,但先前龍國舟發現,除了面色和雙眼有些微微發紅之外,沒有其他的異常,換言之,按照正常判斷,應該不會致命。
“是巫神的憤怒!”寨祭此時用無比低沉而沙啞的聲音說道,說的時候壓低了聲音,就如同怕人周圍盤旋著的什麼東西偷聽到一樣。
刑仁舉一聽,忍不住想要反駁,因為多年的冒險經驗,讓他知道,雖然世界上的確有無法解釋的事情,但無法解釋不代表就是鬼神作祟。
龍國舟見刑仁舉有些激動,立即低聲解釋道:“寨祭所說的‘巫神憤怒’指的是一種蘑菇。”
刑仁舉這才冷靜下來,就在寨老看著他點頭示意他可以說話的時候,碉樓下方傳來慘叫聲,緊接著慘叫聲連連,除了寨老之外的其他人立即起身,寨虎走向窗口,朝著下方望去,隨後大聲問道:“怎麼回事?”
下方只有慘叫聲,明晃晃的火把也從寨子的各個方向晃蕩過來,因為碉樓是寨老所住的地方,這裡發出慘叫,寨中的苗民都會立即出動,朝著這邊過來。
寨虎立即順著樓梯奔下,龍國舟與刑仁舉緊隨其後,三人走到碉樓大門的時候,看到把守門口的兩名男子癱倒在地,一人捂著自己的耳朵,另外一人捂著自己的面部,在那滿地打滾,而他們渾身都是鮮血。
寨虎抓起旁邊的火把,龍國舟要上前,被他一把抓住,他舉起火把看了一圈,指著血泊中的一隻耳朵和一塊臉皮道:“糟了,有中毒的人跑出來了。”
刑仁舉此時皺眉:“中毒的人這麼厲害?你的這些手下孔武有力,竟然都打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