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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四面八方的苗民趕來,寨虎立即下令安排他們一部分人去尋找先前的襲擊者,讓其他人立即回家,將家中的中毒者綁死,全部都帶到祭祀用的石屋之中,只有那裡最堅固。
龍國舟聽寨虎這麼安排,立即問:“寨虎,你是打算放棄這些人嗎?”
寨虎皺眉:“不是放棄,是聽天由命,幾百年來,中了‘巫神憤怒’毒的人,只有極少數的活下來了,剩下的非死即殘,這次中毒的人數量龐大,全部加起來有五十多人,不將他們關起來,難道要看著他們眼睜睜殘害族人亦或者被族人打死嗎?”
龍國舟無法反駁,下意識問:“不過,到底是誰下的毒?巫神憤怒在方圓幾十里都沒有,每年寨老都會派人去勘查,發現之後都會就地拔出燒毀,連村中幾歲的孩子都知道那種蘑菇是不能觸碰的。”
寨虎此時卻看了一眼刑仁舉,龍國舟這人的脾氣很直,在他看來,寨虎懷疑刑仁舉就是懷疑他,立即道:“這件事我可以用性命擔保與九哥沒關係!”
寨虎立即怒視著龍國舟道:“我沒說是他做的,但這件事也許與他有關,這麼多年以來,巫神憤怒都沒有出現過,唯獨這次他來了之後出現了,這難道是巧合?我不信!”
“寨虎大人,我會把這件事查明白的!”龍國舟說著,還故意用了“大人”這個詞。他走後,刑仁舉對寨虎微微點頭,立即出門去追龍國舟,他知道龍國舟的暴躁脾氣,可沒有想到的是,等兩人離開寨老的碉樓之後,只是不到一刻鐘的功夫,整個苗寨就變成了戰場——因為先前碉樓下慘叫,大多數人都趕往碉樓的關係,疏忽了對那些還處於半昏迷狀態中中毒者的看管,這些中毒者陸續醒來,開始襲擊身邊能看到的所有東西,他們傷害人和家禽,破壞家具和房屋。
因為施暴的中毒者都是親人的關係,剩下的苗人一開始並沒有下狠手,打算著將他們生擒綁住再想辦法,誰知道他們的仁慈導致了一個又一個人倒在了中毒者的武器和拳腳之下,這些老弱婦孺之中,有些平日連走路都困難的老頭兒,沒想到此時卻變得像是被某種東西附體一樣,一人就可以輕鬆對付兩三名青壯年。
第二日清晨時分,苗寨中的慘叫聲和喊殺聲,被啼哭聲取代,所有的中毒者都已被擒殺。
龍國舟和刑仁舉站在寨外一塊巨大的如烏龜形態的岩石之上,看著寨中人將中毒者的屍體一具具搬運到寨外的石壩之上。
屍體最下方堆有兩層刷有松油的柴火,每一層鋪開的屍體也都用松油刷過,同時再墊上一層柴火,這樣做的目的都是為了保證能將屍體燒得乾乾淨淨。
“從前在寨子中,只要中了巫神憤怒而死的人,都會燒成灰,而且不能如平常一樣宰牛。”龍國舟面無表情地說道,“昨晚中毒者一共有52人,被中毒者殺死的有75人,一共死了127人,整個寨子裡前前後後加起來才不過315人,現在就剩下188個人了。”
龍國舟說完之後,忽然扭頭對刑仁舉道:“九哥,你快走吧,這裡不能呆了。”
刑仁舉搖頭:“我不能走,寨虎說得對,寨子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脫不了干係,現在我走,寨子中的人會認為我負罪潛逃,還會連累你受到牽連。”
龍國舟一把抓住刑仁舉:“九哥,你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他們已經認定與你有關係,不會放過你的。”
刑仁舉掙脫龍國舟的手,搖頭道:“國舟,事情沒搞清楚之前,我不會走的,你們的寨子有恩於我,當年若不是你們,恐怕我早就葬身於大山之中。”
“你當然不能走。”此時,寨虎領著四個身強力壯的男丁出現在他們身後,等他們轉身之後又道,“刑先生,寨老有請。”
第二章:無人寨
刑仁舉與龍國舟跟隨著寨虎再次來到碉樓之中,不過這次碉樓內等待著他們的只有寨老一人,寨執、寨祭、寨理、寨虎四人都只是站在碉樓之外等著,讓他們兩人獨自入內。
進了碉樓,來到那個議事廳之後,兩人依然坐在那兩張石凳之上,看著背朝著他們的寨老。
“來了?”寨老低聲道。
龍國舟跪下道:“寨老,昨晚的事真的與九哥無關,懇請寨老明察。”
寨老微微點頭,還是不轉身:“我願意相信他,但是寨內其他人卻不相信,因為這次的事情是刑仁舉來了之後才發生的。”
龍國舟辯解道:“可是,在這件事發生之前,我們離開了好幾天,好不容易活著回來,走到寨子口才發現了第一個中毒者,我們根本不可能有時間去做這件事。”
刑仁舉坐在那,覺得很奇怪,奇怪寨老為什麼不轉身看著他們,一直背對著他們,說話的聲音也與昨晚有些許的不同,想到這,刑仁舉用手輕輕觸碰了下龍國舟,抬手指著背對著他們的寨老,隨後從旁邊的碗中取了一顆酸梅,直接扔向寨老的後頸部位。
刑仁舉這一扔,將龍國舟嚇壞了,刑仁舉這種類似調皮孩子的行為,在寨子中就是對寨老的大不敬。
龍國舟試圖用手去抓那顆酸梅,卻沒有抓到,酸梅徑直砸向寨老的後頸,從後頸部位落到他的衣服之中,龍國舟愣在那,等著寨老發怒,誰知道寨老卻什麼都沒有說。
刑仁舉皺眉,覺得事情有些蹊蹺了,就在此時,寨老忽然吼了一聲:“你們在幹什麼?為什麼要扔酸梅到我後背里去。”
龍國舟立即瞪著刑仁舉,而刑仁舉卻是徑直上前,抬手就去抓寨老的肩膀。
“九哥,你幹什麼!”龍國舟要上前制止,卻已經來不及了,刑仁舉的手已經按在了寨老的肩頭,按下的那一瞬間,刑仁舉和龍國舟都看到有東西從寨老的身上抽出,抽出的那一瞬間,還在空中留下了數道銀白,緊接著寨老的身體直接後仰。
刑仁舉和龍國舟眼疾手快,也配合默契,刑仁舉抬手就去抓抽離的那些銀白,而龍國舟立即攙扶住寨老,仔細查看寨老的身體,隨後便聽到刑仁舉低低地“哎”了一聲,他一扭頭,便看到刑仁舉握住自己左手的手腕,再看他掌心中多了一道血痕。
“立窟儡!”刑仁舉喊了一句,踩著旁邊的凳子就朝著議事廳上方的橫樑跳去,抓住橫樑之後,翻身而上,看也不看,直接朝著自己判斷好的位置抬腳踢去,直接踢中了坐在橫樑上的那個人,將其直接踢翻到了議事廳之下,緊接著刑仁舉才跳下去。
刑仁舉跳下之後,看到龍國舟用一種驚恐的眼神看著他,他定睛一看,先前自己從橫樑上踢下來的那個所謂的人其實是一個傀儡,而龍國舟懷中所抱著的寨老整個面部的臉皮都被剝了下來不說,眼珠、鼻子、嘴唇也被全部割下,眼眶之中裝填進了手工製作的傀儡眼珠。
龍國舟其實已經嚇呆了,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知道寨老死了,這對寨子來說,是件大事,而且整個議事廳中只有他和刑仁舉兩個人,這次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刑仁舉湊近那傀儡仔細看了看,隨後又看向寨老的屍體,龍國舟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問:“九哥,什麼叫立窟儡?”
“窟儡子你知道嗎?”刑仁舉皺眉道,“用俗話來說,就是傀儡師,木偶師,但現在你們看到的那些木偶表演,有很多都是結合了西洋人的玩意兒,能被稱為窟儡子的都是從漢代古傀儡師那傳下來的,又大致分為立窟儡與坐窟儡,立窟儡的意思就是提線傀儡,人在高處,用線操作下方的傀儡做出動作,而坐窟儡就包含了布袋傀儡、仗頭傀儡。”
龍國舟下意識看向被刑仁舉踢下來的傀儡:“那這個是?”
“有個雖然是立窟儡,但從傀儡的大小來看,像是川北的大木偶,最神奇的是,有人在暗中操控著這個大傀儡,以大傀儡作為媒介再來操控死去的寨老,因為笨重的關係,只能讓死去的寨老做一些極其簡單的動作,但這樣已經非常不簡單了。”刑仁舉看著四下,“而且先前房間中不止一個人,有兩個,一個操控傀儡,另外一個用腹語模仿寨老與我們對話。”
龍國舟放下寨老屍體,四下看著:“為什麼不是一個人呢?”
刑仁舉解釋道:“我以前聽一個身為立窟儡的朋友說過,表面上來,操縱傀儡是用臂力和靈活的手指,但實際上要用的是丹田之氣,嚴格來說,操控的時候,你需要用到渾身的每一塊肌肉,而腹語並不是用腹部說話,而是不張嘴,用嗓子來發出聲音,原本操控傀儡就已經很辛苦了,正常來說,已經沒有那個力氣再使用腹語。”
龍國舟此時明白了:“九哥,你的意思是,我們被人嫁禍了?”
刑仁舉四下看著:“對,而且是兩個高手,同時很熟悉寨子中的情況,而且不能排除寨子中有他們的同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