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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合玉門就不一樣,他們雖然脫胎於鐵衣門,但與鐵衣門依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最重要的是鐵衣門又屬於茅山派的一個分支,就算不想過問江湖事都不可能。到了民國初年的時候,合玉門已經與後起的一些江湖門派,例如青幫、洪門等都有著生意上的來往,甚至互相派遣門徒進行所謂的幫會交流,在江南一帶勢力相當大,勢頭最盛的時候,與其他幫會一樣,都幹著走私菸土軍火的買賣。
合玉門的勢頭到了抗戰時期才慢慢減弱,因為不管合玉門幹過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在國難當頭的時候,他們依然清楚自己的身份是中國人。就如那一代的合玉門門主在面對張嘯林派來的說客時,義正言辭道:“我這輩子什麼都敢做,唯一不敢做的就是當漢jian。”
抗戰八年,合玉門損失慘重,但他們也資助了國民政府,聯合中統、軍統方面對日偽進行了不小的打擊,但合玉門的門徒也因此損失殆盡,到解放戰爭時期,合玉門剩下的人,有記載的也不過二三十人而已,大大低於同期一直保持低調的鑄玉會。
從此之後,一直到80年代,合玉門都一直保持著低調,模仿著鑄玉會,但現任的合玉門門主盛豐卻是在十年動亂之中逐漸梳理了自己那“高大光輝”的形象,緊接著,在沒有任何授權的情況下,謀奪了合玉門門主的地位。
璩瞳解釋到這裡的時候,刑術問:“璩前輩,你的意思是說,合玉門以前也是屬於父傳子的繼承制?與鑄玉會一樣?”
“是的。”璩瞳點頭,“合玉門原本是陳家的,據他們自己說是南北朝時期南陳的後人,至於真相如何,誰又知道呢?大多數要自立門戶的人,都會吹噓一番自己是某某望族的後人,這根本無法證實,就算是同宗同祖又如何呢?”
刑術點頭:“好吧,你讓賀月佳去湘西,目的就是為了甲厝殿裡的東西,但是,在當年,你難道就已經預見了合玉門遲早會盯上東三省的玉器市場嗎?”
“那是遲早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我想把璩家的東西要回來,但是我不能藉助合玉門的力量,就算要借,我只能藉助正義的力量,對吧?”璩瞳說著緊盯著刑術的雙眼,他口中所稱的“正義的力量”指的就是刑術,“最重要的是,合玉門的盛豐奪來門主之位,和四大首工的方式類似,都不是正主,所以,如果我下手稍微晚一點點,讓合玉門的人知道我的存在,那麼他們一定會在不經過鑄玉會四大首工的前提下,剷除我,這樣一來,那四大首工不得不接受他這個被迫的人情,也就等於是受制於人。”
刑術搖頭:“前輩,你想得可真遠。”
“眼光一定要長遠,我從前就輸在眼光短淺之上,不過,當月佳跟著我學習這些知識的時候,她是第一個提出要防範合玉門的,那時候的我還沒有真正醒悟到這一點。”璩瞳說著,看著周圍道,“在這裡,存放了鑄玉會幾百年以來的書籍,三年內,她讀完了這裡所有的書籍。”
刑術道:“還跟你學了一身功夫。”
“是,但並不精通,她不是自小練武,十來歲才跟著我學,只能說普通的地痞流氓無法傷害她罷了,如果真的遇到高人,也只能束手就擒。”璩瞳嘆氣,“但是她懂得用腦子,這是最可貴的地方,刑術,你也是,就算是兩人比武,動拳頭是其次,動腦子才是最重要的。”
賀月佳悄悄在坐窟中跟著璩瞳學了幾年,在時機成熟的時候,才突然間選擇消失,一個人獨自去了湘西查探關於甲厝殿的事情,同時也約定在多年之後,單獨寫信給凡孟,將凡孟也哄騙到湘西去。
刑術道:“這就是你真正復仇的第一步,你其實最恨的並不是那四大首工拿走了璩家的東西,而是因為他們奪走了你的妻子和女兒,所以,你想讓他們感受到與你一樣的痛苦,這才計劃第一步讓賀月佳消失,讓賀風雷夫婦痛不欲生,緊接著便是讓賀月佳叫走凡孟,又宣布凡孟的死,讓凡君一幾近崩潰,同時,你也用特殊的方式,讓凡孟的死使得凡君一徹底懷疑四大首工的制度,從而倒戈向你,因為四大首工內如果沒有你的人,之後的計劃你將會舉步艱難!”
璩瞳滿臉笑容:“刑術呀刑術,你真的是聰明絕頂!這也是為什麼,我告訴凡君一,如果我的小女兒賀晨雪要找丈夫,必須要找你的原因,我璩家的女孩兒,不能嫁給廢物!”
刑術現在知道為什麼凡君一要那麼堅決了,也知道凡孟為什麼要那麼堅決了,但是他不明白兩個最關鍵的問題,其一,那就是四大首工現在是不是知道當年賀月佳的出走與璩瞳有關係,其二,當年璩瞳到底用了什麼辦法讓凡孟被宣布死亡,緊接著凡君一才懷疑四大首工的制度?
刑術提出這兩個疑問之後,璩瞳立即回答:“他們當然不知道,但凡孟知道,這是我指示月佳做的,你總得拿點甜頭給人家,對吧?總是掖著藏著,凡孟也不會百分之百的信任月佳。再者說了,凡孟在合玉門和我的雙重壓力之下,勢必不敢將實情告知給四大首工,只能隱瞞到底,他被夾在中間,進退兩難,這就是我下這個套的最終目的。”
厲害。刑術在心中由衷佩服,先用凡孟的事情策反了凡君一,同時也將進退兩難的凡孟帶進自己的陣營,最重要的是,凡孟這個知道所有事情的人,卻沒有將關鍵的事情告知給凡君一,導致凡君一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兒子也在為璩瞳做事,這是雙保險,就算事情被戳破之後,凡君一隻會更加傷心,傷心自己的兒子寧願相信璩瞳也不願意相信自己,父子之間的裂fèng變得更大。
璩家人的腦子裡面到底裝的是什麼呀?刑術在佩服的同時也覺得可怕至極。
刑術點頭:“那當年凡孟的死是怎麼回事?”
璩瞳笑了:“利用合玉門。”
“利用合玉門?”刑術搖頭,“我不懂你的意思。”
璩瞳道:“合玉門的規矩很多,比鑄玉會的多上百倍,不成文的規矩更是數不勝數,月佳去了湖南之後,並沒有立即去找甲厝殿,因為她還需要鍛鍊,她心知肚明,於是她利用自己的知識,在湖南的行當內闖蕩了一番,也因此混入了合玉門,她寫信給凡孟讓他去的時候,很清楚合玉門一直想打進東北的市場,而鑄玉會也在遲疑之中,如果凡孟要隱藏自己去湖南的真實目的,只有一個藉口,那就是與合玉門談判。”
刑術皺眉:“然後呢?”
“凡孟不是首工,只是其中一個首工的兒子,他不能決定任何事情,充其量就是一個使節而已,而到湖南地界的他,只能任月佳擺布……”璩瞳說到這裡笑了。
復仇的第二步開啟,凡孟終於如願以償地見到了賀月佳,但是他根本沒有想到,一張大網早就等著他——賀月佳在合玉門多年以來,拿到了合玉門無數的犯罪證據,甚至還有合玉門贗品工廠的照片以及錄音,這些東西她都交給了凡孟。
凡孟拿到那些東西的時候,根本不知道那些是什麼,只是被告知是非常重要的東西,但隨後他就被合玉門的人生擒,同時搜出了他身上的那些個證據。
“凡孟當然不可能出賣月佳,他只能編造了一個不存在的人,說是那個人交給他的東西。”璩瞳冷笑道,“報應呀,這就是他玩弄我兩個女兒感情的下場。”
刑術道:“但是,也能看出,他是真的愛著賀月佳。”
“是呀,我知道,但是他既然愛著月佳,又為什麼要捏著晨雪不放呢?”璩瞳雙眼一瞪,厲聲道,“這就是個畜生!”
刑術嘆了一口氣,覺得無論任何人,最大的軟肋就是自己的感情,一旦感情出現漏洞,完全是堵不上的,被人抓住漏洞,只能任人擺布。
凡孟被合玉門生擒,證據確鑿,按照規矩,他是完了,但是盛豐是個聰明人,他立即攤牌,要求鑄玉會與合玉門合作,一起開闢北方的市場,這樣一來,大家共進退,凡孟手上的證據也會傷害到鑄玉會,也就不算是個事兒了,至於那個交給他證據的人,合玉門會自行調查處理。
鑄玉會接到消息,立即開會商議,凡君一當然是想救出自己的兒子,認為可以犧牲一部分利益來換取,當然不一定是全部的,總之無論如何先救出凡孟再說。可是,其他三人完全不同意,認為應該以大局為重,先穩住合玉門,再找湖南的朋友幫忙。
凡君一非常憤怒,但又無可奈何,畢竟鑄玉會的四大首工制度是少數服從多數,投票決定。
而在另外一邊,賀月佳按照原本的計劃,救出了凡孟,帶著凡孟逃向了林各山方向,在省道之上,上演了一出“車毀人亡”的好戲。
雖然那出大戲也是九死一生,但凡孟的命是保住了,合玉門也完全沒有任何辦法查清楚凡孟到底是死了,還是仍活著,但那場車禍的官方調查認為,車掉入下方河流之後,根據車上殘留的一些血跡,認為車上的人受了重傷,屍體被衝到下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