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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說嘛,我帶點見面禮給這位老先生。”刑術摸著身上,摸了半天,摸到了自己的一串手鍊,“這手鍊,雖然不是太值錢的東西,但上面的珠子有意義。”
白仲政看著那串手鍊,手鍊上的珠子全都是小孔,雖然外面用漆料包裹過,但依然掩飾不了那種破敗感,就好像是某種爛木頭做成的一樣。
白仲政上前,簡單介紹了下刑術,刑術向耿建軍微微鞠躬道:“耿老,我叫刑術,冒昧前來,打擾您清靜了,來得匆忙,也沒帶什麼見面禮,這是一點心意。”
說著,刑術將那串手鍊遞了上去,耿建軍先是一愣,用鼻子聞了聞,隨後道:“包過?”
“對。”刑術點頭。
耿建軍抬眼看著刑術:“可以上手嗎?”
刑術微笑點頭:“當然可以,這是送給您的禮物。”
耿建軍拿過珠子,仔細看著,聞著,一顆顆摸著,旁邊的白仲政和閻剛對視一眼,白仲政癟了下嘴,完全不懂什麼情況。
耿建軍看著那串手鍊,呼吸忽然變得很重,一把抓住刑術的手。
刑術蹲下來,耿建軍看著他道:“這是……這是工程上用的木頭做成的吧?如果我沒看錯,是柳木,對不對?”
刑術點頭:“對,耿老好眼力,其實這些個珠子是從好幾塊木頭上面磨出來的,很費功夫,不值錢,但是有紀念意義,時間也不長,頂多前五六年的事情。”
耿建軍笑了:“你叫刑術對吧?”
刑術點頭,耿建軍又道:“我來猜猜,這幾塊木頭是不是前些年松花江公路大橋擴建的時候,你從廢棄的木料里磨出來的?”
刑術道:“耿老真厲害。”說著刑術回頭看了一眼白仲政和閻剛,兩人也面露驚訝之色,但主要是驚訝刑術竟然還帶著這個東西。
耿建軍道:“柳木是好東西,乾燥時不容易變形,材質輕軟,能克服木材的脹縮性,加工起來稍微困難些,更不要說將已經基本上腐朽的木頭磨成珠子了,不容易呀,刑術,你為什麼要把這東西磨成珠子戴在身上呢?”
刑術起身,坐在花壇上道:“耿老,這個呢是當年一個老工程師托我做的,他呢,已經退休了,1985年修建公路大橋的時候,他是參與者之一。前幾年擴建加上修復加固公路大橋,他就將拆下來的一些廢舊的東西帶回去了,將其中幾塊木頭交給我,讓我做成紀念品他可以留著,於是,我就做了兩串珠子,一串他拿走,一串我留下來了,我留下來的原因,有點迷信在裡面,我覺得這木頭曾經是橋的一部分,每天有數以萬計的人從橋上面經過,說直接點呢,就是提醒我自己一定要腳踏實地,要把握。”
耿建軍握著珠子,點頭道:“好,腳踏實地,把握,很好,年輕人不浮躁,知道這些就很可貴啦,這禮物我收下來了,我也知道你們為何而來,小白同學已經告訴我了。”
小白同學!?刑術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白仲政,但立即將目光變成正常,他猜測白仲政肯定以某大學的學生名義來找到耿建軍的。
耿建軍指著遠處的那個像是茶鋪的地方道:“麻煩你們推我過去,我們在那邊坐著,喝點茶,因為我可能會講很久。”
“好。”刑術走到輪椅後,推著耿建軍走到那茶鋪,耿建軍讓服務員上了四杯茶,隨後開始講述自己當年經歷的事情。
“這件事,在檔案裡面只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其實當時大家都沒有當回事,只有我好奇心最重,我好奇心重完全是因為當時的‘沉井法’。”耿建軍看著桌旁的其他三人,“你們大概不知道什麼叫‘沉井法’吧?你們現在去問一問老一輩的人,特別是從前住在秋林公司周圍的那些老人,就會知道個大概,雖然他們也許不知道什麼叫‘沉井法’。”
7381工程進行的時候,因為某工程段恰好在沙土層之上,也因為當時經驗不足趕建工程,發生過一次塌方事故,事故之後,就無法在原地進行施工,只得多方面找人想辦法,隨後發現在上海有一種叫‘沉井法’的施工方法。
耿建軍喝了一口茶道:“所謂的沉井法,就是在地面上建一個水泥的箱體,將下面的泥土挖空,箱體就會自然沉入地下,那個時候我們建的水泥沉井大概有四層樓那麼高,就像樓房一樣,占地面積有一千多平方米,看起來像樓房,但沒有窗戶,是全封閉的,那時候很多人都以為我們要在那裡修一座樓,結果發現那座樓一天矮一截,到後來沒了,還有很多人造謠說是什麼土行孫鬧事,哈哈,那位置呀,就是現在南崗的秋林公司。”
刑術問:“為什麼要用沉井法呢?”
“因為是沙土層的原因,你無法挖掘成洞,因為一挖就塌,所以做一個水泥的下去,這麼說吧,就像是平日內你們看到的埋大型下水道管子差不多是一個道理,如果不那樣做,洞穴是無法成型堅固的。”耿建軍說著在桌子上拿著紙巾盒比劃著名,“你看,左右兩側都有了挖好的隧道,要連通在一起,但中間這一段是沙土,無法挖掘,只能做一個水泥的放下去,中間是空的,水泥屋子下面會墊上砂石和片石等做成的基層,再往上就是混凝土地板,這樣就固定了,也能與左右兩側的隧道連通在一起了。”
刑術點頭:“明白了,那耿老為何偏偏要提到沉井法呢?”
耿建軍喝了一口茶,刑術趕緊給他倒水,耿建軍隨後道:“那是因為,後來我無意中發現偽滿時期的舊防空洞一側中,也有類似的東西存在。”
“哦?”刑術看著耿建軍,“類似的東西?是什麼?”
“樓!”耿建軍簡單道,“是一座樓,具體的位置應該是今天道外北二道街中心端朝北一點,再具體的我就說不出來了,總之肯定在那裡,那一晚是我值班,恰好呢,也是除夕前幾天,大多數人都回家過年了,剩下的人不多,也做不了什麼,大家就是守著,那時候嘛,其實怕就怕敵特和階級敵人的破壞……”
年輕的耿建軍喜歡喝兩口,但因為工地的管理規定,他無法喝酒,所以每當想喝酒的時候,他就起來走走,四處看看,分散下精力,因為一坐下來和工友一交談,說著說著就會聊到酒上面更難受。
耿建軍就那麼走著看著,想著一天之前,這裡還是熱火朝天,今天就變得這麼冷清了,但轉念一想,過了今夜,明天自己也回家跟著老婆孩子團圓了,心裡也是無比高興。
耿建軍就這麼想著走著,不知不覺就從舊日軍防空洞連接口的位置經過了,當時那個位置還沒有被加固,所以外面立有警示的牌子,上面寫著危險。在那之前,耿建軍也從未想要進去過,畢竟命只有一條。
就在耿建軍走過那洞口的瞬間,他眼角的餘光掃到了洞穴中有個人影一閃而過,他下意識就停下來,朝著裡面喊了一句:“誰?”
沒有人回答,但兩秒之後,他聽到裡面有什麼東西被絆倒的聲音,叮咣作響,耿建軍立即警惕了,但他並沒有馬上就追進去,而是跑回去,找了兩個工友一起,讓其他人留下來看守著。
畢竟當時修建隧道的時候,還有很多軍人,所以耿建軍他們是根本不怕什麼敵特破壞分子的,而那時候,他們主要防的就是蘇修方面的特務。
耿建軍回憶到這,閉眼仔細想著說:“當時陪我一起去的,一個叫鄭家福,一個叫劉大勇,不過他們早些年就已經去世了,所以知道這件事的只有我一個人。”
刑術點頭:“然後呢?”
耿建軍沒有急於說下去,只是問:“刑術,你信不信這個世界上有鬼?”
第十六章:耿老的回憶
耿建軍的話說完,刑術立即搖頭:“說實話,我不信,因為至今為止,我經歷的所有疑似有鬼的事情,最終都找到了合理的解釋,但至於其他人是不是真的遇到過,看到過,我就不知道了。”
“中肯。”耿建軍讚賞道,“其實我也不信,但那晚的事情我想起來,還是有點害怕。”
“哦?”刑術來了興趣,白仲政和閻剛也坐正,認真等著耿建軍下面的講述。
耿建軍帶著鄭家福和劉大勇兩人,提著工具就朝著日軍隧道之中走去,三人都提著手電,一直照著前方,其中劉大勇膽子是最小的,所以他時不時會用電筒照一下周圍,或者身後,好幾次都將旁邊堆著的箱子當做是人,差點驚呼出來。
三人朝著隧道內部走去,走了幾十米之後,鄭家福駐足停下,問耿建軍:“軍哥,這個隧道有多長呀?”
耿建軍看著前方道:“上次聽他們測量的人說,接近一百米吧,不算太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