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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外面鋪子院落的門口,還站著一臉不屑的魏大棒子的媳婦兒李香霞。
刑術很清楚李香霞的力氣是很大的,因為打小干農活出身,十五六歲的時候,一個人就能毫不費勁的挑著兩桶水在結冰的地面上走,無論是力氣還是靈活度,都不是常人能比擬的。
李香霞看著李胖子那模樣,朝著地上吐了一口——先前她原本要進來送點飲料給刑術和田煉峰,走到門口聽到事情的經過,轉身就走了,剛準備操傢伙揍李胖子一頓的時候,李胖子就逃出來了,所以她順手操起旁邊一個玉米棒子就砸了過去。
“李香瓊!你這個王八蛋!好吃懶做!老子介紹活兒給你做,你不做,你非得出去坑蒙拐騙!還他娘的騙到我兄弟的頭上了,你這不是作死嗎?”魏大棒子站在那罵著,同時四下找東西繼續揍,刑術趕緊上前攔著。
刑術阻攔魏大棒子的同時,用腳踹著還在地上的李胖子:“你吱聲呀,道歉呀,你是不是傻?”
李胖子立即在那道歉,就差沒磕頭了,田煉峰在一旁看得那叫一個開心,因為總算是有人給他報仇了。
好一陣,在刑術的好說歹說之下,魏大棒子才罵罵咧咧地回屋,刑術轉身看著李胖子,上前將他攙扶起來,又覺得可笑,原本和李胖子是仇人,結果到頭來,還是自己把李胖子救下來了,否則要依著魏大棒子那脾氣,李胖子今天半條命都得沒了。
就在刑術帶著李胖子要進屋的時候,忽然間想起了什麼,停下來問:“剛才你姐夫叫你啥?”
“啊?”李胖子一愣,隨即道,“沒啥!沒啥!”
田煉峰此時在一旁立即補充道:“好像叫什麼李香瓊?你叫李香瓊啊?”
“你們聽錯了,不是不是。”李胖子說著就往屋裡走,剛撩開那棉被,就看到桌旁坐著的魏大棒子一拍桌子。
李胖子嚇了一跳,隨後魏大棒子道:“李香瓊!給客人倒茶!”
李胖子下意識閉上眼睛,低聲自語道:“完了!”
刑術和田煉峰挨著魏大棒子坐下,看著泡茶時,不時回頭看他們的李胖子,都忍不住笑。
等李胖子將茶端上來的時候,嘴賤的田煉峰起身道:“你好,李香瓊,我是田煉峰。”
說完,田煉峰就哈哈大笑,捂著肚子道:“你竟然叫李香瓊?哈哈哈哈!”
李胖子那掛著傷的臉頓時紅了,也不說話,轉身就進了裡屋。
魏大棒子還是一臉的怒意,刑術止住笑,踩了下田煉峰的腳,田煉峰會意,立即忍住笑,坐了下來繼續當啞巴。
“對不起啊,兄弟,要不是你來,我還不知道那瓶子的事兒呢,我都找好幾天了,還以為我媳婦兒當垃圾扔了,其實扔了碎了都沒關係,我就怕有人拿著那東西出去騙錢,不過那玩意兒也是我手癢胡亂弄的,漏洞百出,肯定當時就被你看出來了吧?”魏大棒子說著說著,還是笑了。
刑術覺得這個話題再繼續下去,說不到正題上面來,乾脆將相機拿出來,挑出那視頻後給魏大棒子看,等他看完之後,問:“魏大哥,我想知道,這個女的是誰?”
“我哪兒知道呀!”魏大棒子搖頭,一臉的平靜。
刑術知道他在裝傻,指著那吊墜道:“我知道這吊墜是鑄玉會的,我想知道這人是誰。”
“什麼會?”魏大棒子看著刑術,一臉的茫然。
刑術看了一眼田煉峰,終於道:“魏大哥,這事很重要,一呢,我們倆是朋友,兄弟,二呢,我不想說第二了,說第二了,你就演不下去了,挺尷尬的。”
魏大棒子依然是那副表情:“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呀。”
“好吧。”刑術點頭,“我師父是鄭蒼穹,他讓我來的。”
刑術說出鄭蒼穹三個字之後,魏大棒子一下就站了起來,那模樣就像是要拔腿就跑。
刑術和田煉峰也很吃驚,不知道他怎麼會這樣,而魏大棒子意識到自己失態,又慢慢坐下來,尷尬一笑道:“蒼穹先生還……還好吧?”
“挺好。”刑術點頭,覺得魏大棒子似乎很怕自己的師父,但又不好問為什麼。
田煉峰也奇怪地看著魏大棒子,此時李胖子從屋內探出腦袋來,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刑術,脫口而出:“啥?你師父是鄭蒼穹?”
刑術點頭,魏大棒子卻盯著桌面發呆,李胖子徑直走過來道:“就是那個當年在東三省叱吒風雲的大朝奉鄭蒼穹?”
刑術繼續點頭,李胖子立即笑了,直接就跪了下去,對著一臉驚訝和不解的刑術道:“師兄!不,師父,收我為徒吧!我啥都能做,我啥都願意做,我吃苦耐勞,腦子也好使!”說著,李胖子就要磕頭,刑術一把扶住他,將他拉了起來。
拉起來之後,李胖子瞪大眼睛就說:“師父,你答應我了?”
“不是!等會兒,我有點亂……”刑術懵了,看著依然在發呆的魏大棒子,完全不知道這倆人怎麼了?一個發呆,一個要拜師,還直接就跪下來了。
李胖子一臉的期待,刑術覺得魏大棒子有點不對勁,立即坐下問:“魏大哥,你怎麼了?”
魏大棒子回過神來,笑了笑道:“沒……沒什麼,你剛才要問那個吊墜對吧?那個吊墜的所有人的確是鑄玉會的,她叫賀晨雪,有個綽號叫雪女。”
刑術知道有些東西自己不該細問,隨後道:“在哪兒能找到她?”
“她現在在一家本地的拍賣行里上班,當鑑定師,專門鑑定玉器,我給你地址和電話,你去找她吧,不過她不會承認自己是鑄玉會的,哪怕你說你認識我,從我這得到的消息,她也不會承認的。”魏大棒子的表現與先前判若兩人,轉身拿了一張信簽紙,寫上地址和電話給了刑術,又道,“你最好記住這個地方和電話,然後燒掉紙條,還有,你能不能不要告訴其他人,是我把賀晨雪的事情說出去的?”
“好。”刑術點頭,拿過紙,記下上面的地址和電話,當著魏大棒子的面將信簽紙直接燒成灰燼,隨後起身道,“魏大哥,謝謝你,麻煩你了,我走了。”
“好。”魏大棒子起身來,“我送你出去吧。”
“不用了,你歇著吧,你還得給他上藥呢。”刑術說完,帶著田煉峰就走了,剛走到門口,又被魏大棒子叫住。
魏大棒子站在桌旁,看著刑術,呼吸都有些急促:“刑術啊,你師父沒別的事找我了?”
刑術搖頭:“沒有,是我求他,他才告訴我可以找你問這個墜子的事情。”
“好,好。”魏大棒子露出個笑容,站在那看著刑術離開,李胖子要去追,被魏大棒子一把拽了回來,隨後魏大棒子用一種怪異的語氣對李胖子說,“你要想多活幾年,那就別追出去,如果你想找死,那就去。”
李胖子“啊”了一聲,問:“姐夫,啥意思呀?”
“這個刑術不好惹,你招惹誰不行,偏偏招惹上他,他現在是整個黑龍江最有名的幾個朝奉之一,真正的行內人沒有人不認識他的,更別說他師父鄭蒼穹了,別看他整日嬉皮笑臉的,是個狠角色。”魏大棒子說完,只是搖頭,隨後坐下來,看著桌子上面的茶杯發呆。
還是不怎麼明白的李胖子,見自己姐夫失神的模樣,也不好問什麼,只得走到窗戶前,用手抹去窗戶上的霧氣,看著外面的刑術、田煉峰兩人,與他姐姐李香霞在那閒聊了幾句,隨後穿過鋪子離開了。
刑術和田煉峰迴到車上,刑術發動汽車後,依然看著魏大棒子的家門口,此時田煉峰率先問:“刑術,剛才你提到咱師父的時候,魏大棒子好像是被嚇到了,咱師父就這麼可怕嗎?”
刑術看了一眼田煉峰,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魏大棒子和師父之間有過什麼事,但我當年拜師學藝時,師父就曾經說過,以後在這行當混,萬不得已千萬不要提他的名號,因為他名號太響了,哪怕是不認識的,確定我是他徒弟之後都會給面子,到時候相反對我沒啥好處,學不到真東西,畢竟幹這行不吃虧上當,是無法有所成就的。”
田煉峰點頭,他對鄭蒼穹了解甚少,有些過去的事情不僅他不知道,連刑術都不知道。只知道師父是1938年出生的人,拜師學藝當朝奉那年7歲,正好是二戰結束,日本投降的那一年。至於跟誰學的手藝,鄭蒼穹從未說過,行當內也查不出,不過鄭蒼穹打響名號卻是在十年動亂期間,當年破四舊,鄭蒼穹憑藉著自己一己之力,挽救了不少珍貴的東西,也幫助了不少當年的老朝奉改變了住牛棚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