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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術離開拍賣所,已經入夜了,他站在街頭徘徊著,不知道應該直接去找璩瞳,還是說做點其他的什麼事情,最終他選擇先回當鋪,畢竟有段時間沒打理了,他總得回去查看下帳本,看看最近師父和田煉峰是不是收了什麼新東西,也許有什麼東西可以讓自己解悶。
當刑術回到當鋪打開門,順手將燈打開的那一刻,他看到櫃檯後面坐著一個穿著衛衣的短髮男子,他下意識要去摸放在門口窗簾內的那支伸縮棍的時候,櫃檯前的男人將伸縮棍從櫃檯下拿了出來:“別找了,在這呢。”
刑術此時才看清楚眼前人竟然是凡孟,而凡孟也換了一個髮型,看起來比以前精神許多,應該說,他現在的髮型和刑術差不多,因此兩人也變得更加神似。
“凡少爺,不請自來還擅闖人家的店鋪,有點過分了吧?”刑術順手將門關上,低頭看了下門口的警報器,警報器沒有被人動過,也就是說大門不是被撬開的,而是用自己的電子晶片鎖直接打開的。
凡孟哪兒來的鑰匙?刑術略微一想就明白了,他要從鄭蒼穹那得到鑰匙不可能,唯一的途徑就是從半桶水田煉峰那裡順來。
刑術走到櫃檯前,指著外面的椅子道:“麻煩你從裡面離開,然後坐在你該做的客座之上,否則,我會馬上報警。”
“應該的。”凡孟笑著離開櫃檯,走過刑術身邊的時候,說了一句,“說真的,我們倆還長得真像。”
刑術不語,坐回櫃檯中,質問道:“凡少爺這麼晚來我這裡,有何貴幹?”
凡孟低頭揉著自己的額頭道:“刑先生,你說話能不能像正常人?我來這裡不是為了找茬的。”
刑術立即道:“偷了人家的鑰匙,深更半夜跑來,不是為了找茬的,那是為了什麼?”
“為了……”凡孟在那思考著,想了半天才看著刑術道,“為了賀晨雪!”
刑術搖頭:“沒必要吧?”
“有!非常有必要!我知道,你喜歡她,我也喜歡她,漂亮的姑娘誰不喜歡,況且她還那麼獨特,人之常情嘛,我雖然吃醋,但同樣也冷靜,畢竟我消失了這麼多年,她這麼年輕,我和她曾經也只是戀人關係,沒有法律約束,所以她和你之間有點什麼,那很正常。”凡孟繼續低頭揉著額頭,“但你別誤會,我來這裡,主要不是為了和你解決這件事情,而是為了賀晨雪的姐姐賀月佳。”
刑術心裡暗暗吃驚,下意識捏緊了旁邊的伸縮棍,發現凡孟盯著自己右手的時候,下意識將伸縮棍放進了櫃檯下面,隨後問:“你什麼意思?”
凡孟卻是變了個話題:“知道為什麼我當年會消失嗎?”
“我沒興趣。”刑術直接道。
凡孟道:“我去湘西的目的,就是為了找賀月佳。”
刑術冷笑了一聲:“沒想到凡少爺喜歡編故事。”
“好吧。”凡孟道,“那你就當我說的是一個故事。”
刑術轉身:“我去泡茶,有煙有茶有點心,這樣才襯託故事,但不知道你講的這個故事,是什麼類型?我一直覺得如果故事有點恐怖,那就應該喝點紅茶,正山小種、金駿眉什麼的,如果故事有點煩躁的話,那就喝綠茶吧,能下下火。”
凡孟笑道:“我喜歡青茶,鐵觀音、羅漢沉香或者是鳳凰水仙都可以。”
“還是喝金駿眉吧。”刑術燒水,準備著茶具,語氣冷淡。
“好!”凡孟點頭道,“客隨主便。”
刑術將電水壺的開關按下的時候,開口道:“你可以開始了。”
“賀晨雪的身份,想必你也知道了,他是璩瞳的親生女兒,孿生雙胞胎之中的妹妹。”凡孟看著刑術那張毫無驚訝表情的臉,“看吧,我就知道你清楚這件事,你覺得璩瞳知道嗎?”
刑術淡淡道:“你到底還講不講故事?”
“對不起。”凡孟笑著點頭,“賀月佳的性格與賀晨雪完全相反,她很獨立,從小就獨立,像是個成人,而賀晨雪則像是個洋娃娃,或者說毛絨玩具,很可愛,乖巧,說話細聲細氣,非常溫柔,但我知道,賀晨雪一直很羨慕姐姐的獨立獨行,私下也在模仿,所以,也許有時候你會看到一個冷漠的賀晨雪,但其實那不是她,那是她對姐姐的模仿。”
刑術下意識想起了初見賀晨雪的時候,那時候的她和現在的她的確判若兩人,雖然都有冷漠的時候,但從前是刻意的冷漠,而現在是無助的沉默,就如同那天他們在拍賣行門口分開時,賀晨雪所表現的一樣,即便沉默也無法掩飾內心的慌亂。
“她不是玩具。”刑朮忽然說了這樣一句話。
凡孟點頭:“那只是比喻,我找不到合適的比喻而已。”
“然後呢?”刑術再問,轉身看了一眼已經發響的水壺。
凡孟又道:“她們姐妹兩人的感情好到無法形容過,但是那年突然間賀月佳就消失了,四大首工還有所有的門徒不斷的找,沒有人找到賀月佳在什麼地方,最終只得接受她失蹤的事實,連警察都找不到,而且那麼大的人了,誘拐是不太可能的,況且賀月佳那麼聰明,所以,我當時在想,也許她是想離開了,去做點自己想做的事情,後來,我的這個想法被證實了,我收到一封信,是賀月佳的親筆信。”
凡孟說完,從口袋中拿出一份疊好的信來,放在旁邊的桌子上,那意思等於是讓刑術過來自己看。
刑術看著桌子上那封信,並未走過去,只是看著,許久,水壺響了,凝視著那封信的刑術毫無反應,凡孟指著櫃檯後面道:“水開了。”
刑術這才從分析中回過神來,轉身拿起水壺,開始準備泡茶,隨後端著茶海到了凡孟跟前,放在桌上,將茶倒好後道:“請茶。”
凡孟拿起杯子的同時,刑術也坐下拿起那封信,慢慢打開,信並不長——
……
凡孟:
見信佳。
我一切安好,現在身處湘西林各山,距最近的保靖縣大概一日路程,沿河而下,步行最慢需要五天,走省道過縣道,開車則只需一天,但到山下之後只能步行,上山還需要花費一天時間。
我在半山腰一個叫做‘甲厝’的村子裡面,這裡的人很好。
希望你能來找我,我有事相求,請不要將此事告訴給其他人。
謹記。
切記。
賀月佳親筆
……
整封信就這麼短,但刑術讀了十次,第一遍讀完之後,他腦子中閃過的全部是一張張臉——璩瞳、賀晨雪、賀月佳,還有在拘留所中同居一室的那徐家四兄弟。
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的地方——他們都是湖南人。
賀月佳和賀晨雪是璩瞳的女兒,祖籍也應屬湖南。
刑術覺得這些肯定都不會是巧合,最近調查和知道的事情當中,與湘西也有著直接的關聯,毫無疑問,今天凡孟帶著信來的原因,也是為了告訴他這個重點。
當然,信中還透露出了很多的疑點,讓人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出來。
刑術沒有說出自己的推測,而是將信疊好,重新放在了先前的位置上。
凡孟看了一眼信,又看著刑術問:“你怎麼看?”
“不需要我再分析了吧?”刑術搖頭道,“你拿著這封信,都已經去過這個叫甲厝的村子了。”
凡孟道:“我想知道,你的看法和我當初的看法是不是一樣,是不是站在我的角度,你也會做相同的事情,我現在是希望你幫助我,我在尋求你的幫助。”
凡孟說得很誠懇,刑術只得道:“從信上來看,賀月佳文字中寫得最多的就是如何到她所處的那個地方,基本上可以說寫得很詳細,我去過湖南好幾次,湘西也去過兩次,保靖縣我也曾經路過,但林各山我沒有聽說過,不過照她信上所寫,要找到她所在的地點,並不難,但是,如果她沒有寫這麼詳細,你要盲目去找,也十分吃力。”
凡孟點頭:“沒錯。”
刑術看了一眼信,又道:“她第二段話就只有簡單的一句,寫自己在半山腰一個叫甲厝的村子裡面,後面還加了一句‘這裡的人很好’,從常理來判斷,如果要在信中寫風土人情,她一定會費一些筆墨來描述,但在這裡沒有,所以,這封信最可怕的地方也就在這裡,只是那句‘這裡的人很好’,就會讓人聯想到,她被人綁架了或者是拘禁了,而她寫這封信,是拘禁她的人讓她寫的,目的是讓你去,這種感覺就像是傳銷一樣,人家張開大網等著你跳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