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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術和連九棋對視一眼,同時說了句:“對不起。”
刑術的道歉是因為,他一直相信墨暮橋,而連九棋的道歉是因為,是他找來的托爾烈,他們萬萬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是這樣,沒想到錢修業竟然早就安插好了托爾烈和墨暮橋這兩個雙保險。
三人在那沉默著,一句話也不說,如今馬也死了,要去追托爾烈和墨暮橋也不可能,只能想辦法先回中國再說。
許久,刑術起身來,勉強笑了笑道:“也算是好事。”
馬菲看著他:“好事?”
連九棋也疑惑地看著他,刑術道:“到此,錢修業幾十年前布下的局算是正式結束了,現在是敵我最分明的時候。”
連九棋道:“國內的情況我不熟悉,不能保證我們身邊再沒有錢修業的人了。”
刑術笑道:“連先生,我信得過你,也信得過馬菲,如果你們兩人是錢修業的人,我也認了,我只能認輸,只能承認錢修業比我們強,但是現在,我們還有機會,絕對不能放棄,走吧!回中國!哪怕是走回去!”
連九棋起身:“這才像我兒子!”
刑術只是笑了笑,牽著馬菲的手,與連九棋一起沿著公路朝北方走去。
……
第三天的清晨,托爾烈帶著墨暮橋來到了位於克麗南烏山下,這座山的地理位置很特殊,翻山之後,南面是中國,北面是俄羅斯。
來到山腳下之後,墨暮橋就看到了那個所謂的旅行者營地,同時也看到穿著衝鋒衣,手中卻提著一支衝鋒鎗,現在已經成為庫斯科公司董事的眼鏡猴。
如今眼鏡猴成為了錢修業手下最得力的助手之一,當然,他至今為止,也不知道大老闆的真實身份。
“歡迎!”眼鏡猴站在那看著托爾烈笑道,又看著墨暮橋,“這位是?”
托爾烈扭頭看向墨暮橋,他其實也不確定墨暮橋到底是不是錢修業的人。
墨暮橋騎在馬上,對眼鏡猴說出了一長串數字,眼鏡猴皺眉,揮手讓一旁的手下將電腦拿過來,然後在公司檔案中輸入了這串數字,緊接著一個人的照片和部分資料慢慢顯示了出來。
眼鏡猴舉著電腦,對照著墨暮橋的那張臉:“馬庫斯?你就是馬庫斯?你整過容?”
雖然電腦檔案上顯示的也是一張亞洲人的面孔,但與如今墨暮橋的臉完全不一樣。
墨暮橋冷冷道:“你不需要知道那麼多,如果你不相信,可以聯繫大老闆證實我的身份。”
“我當然會證實。”眼鏡猴笑道,話雖這麼說,但他心裡清楚,如果他要將千年烏香碗已經到手,和曾經庫斯科公司清理小組頭目馬庫斯回來的消息一併告訴給大老闆,那麼結果就是,他的功勞會被全部搶走。
托爾烈並未下馬,而是緊緊抓著背包,問:“我的妻兒呢?”
“哦,對了,你不說差點忘記了。”眼鏡猴拍了拍手,隨後幾名武裝人員從帳篷中將托爾烈的妻子和兒子押了出來,托爾烈看著他們笑了笑,但依然沒有下馬。
眼鏡猴攤開手:“人,已經見到了,東西給我。”
“不行,先給我們馬,讓我們上馬走,然後我再給你東西。”托爾烈皺眉道,說完,還看了一眼墨暮橋。
墨暮橋翻身下馬,將韁繩交給跑來的一名武裝分子,自己則站在一側,從持槍的一名武裝分子身上找出一包香菸,抽出一支煙來點上,又輕聲道了謝謝。
眼鏡猴思考了一會兒:“給他們馬。”
眼鏡猴的手下牽了兩匹馬出來,讓托爾烈的妻兒騎上馬,托爾烈則對妻兒道:“快走,我等會兒再追你們,快點!”
兩人拍馬立即衝出了營地,托爾烈站在那,等著他們跑遠了之後,自己則把背包扔給了眼鏡猴,眼鏡猴拿過背包,一抬手,周圍的人立即舉槍瞄準了托爾烈。
托爾烈一驚,眼鏡猴頭也不抬地說:“我總要檢查下東西的真假吧?”
眼鏡猴說完拿出那個碗來,仔細看著,一旁的墨暮橋開口道:“你會看嗎?”
眼鏡猴笑了笑,拿著碗上前遞給墨暮橋:“請問馬庫斯先生,這是真的嗎?”
墨暮橋只是掃了一眼,點頭道:“是真的,出了事,我負責,放他走吧。”
眼鏡猴點頭,提著背包轉身就走,轉身那瞬間,舉起手中的衝鋒鎗,直接朝著托爾烈扣動了扳機。
托爾烈中槍倒下,墨暮橋指間的煙也掉落在了地上,緊接著,墨暮橋立即看向遠方,看著托爾烈的妻兒在聽到槍聲之後又調轉馬頭跑了回來。
就在墨暮橋想要阻止眼鏡猴的時候,遠處半山腰響起槍聲,兩槍之後,遠處奔來的托爾烈妻兒先後從馬上掉落,重重摔在地上,受驚的馬匹則徑直跑回了營地。
眼鏡猴轉身看向半山腰,朝著那裡豎起大拇指來,然後對身邊的手下道:“挖個坑埋了,對了,一定要埋在一起,我答應過他們要全家團聚的。”
眼鏡猴說完,手下開始忙碌起來,而墨暮橋遲疑了一會兒,還是俯身將地上的菸頭撿了起來。
等他撿起菸頭起身來的那一刻,卻看到眼鏡猴站在了自己的跟前。
眼鏡猴提著背包,冷冷問:“馬庫斯先生,你是不是有點傷心?覺得我很殘忍?我可是跟你學的,是大老闆吩咐的,說讓我們都向你學習,你以前每次執行任務,都會殺人全家,一個不留,你是前輩,你來評價下,我這次做得怎麼樣?”
墨暮橋沒說話,只是轉身朝著帳篷中走去,等他走進帳篷之後,眼鏡猴才看著手中那個背包,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走進帳篷中的墨暮橋,扔掉自己的背包和武器,脫掉自己的外套,然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喘氣的同時,他發現了擺在旁邊別人用來刮鬍子的鏡子,他看著鏡子中那張自己都認為陌生的臉,不禁伸出手摸著。
《奇貨》
第六卷。忽汗城(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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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一章:掌戎者
1929年,上海,公共租界,跑馬總會。
刑仁舉前往蒙古五年前。
跑馬總會的俱樂部中擠滿了男女,自從清末那些外國人將跑馬帶進上海之後,幾十年中,這項打著競技運動旗號的賭博運動在上海發展迅速,如今已經步入了鼎盛時期,如今平均每年平均獲利就達到700多萬銀元,賭馬不僅成為了上海權貴們玩樂斂財的新方式,也成為了其他階層百姓一夜暴富的白日夢。
穿著西服,頭戴禮帽的刑仁舉穿梭在人群之中,最終來到吧檯,然後掏出一枚舊銀元放在吧檯上,低聲道:“一杯酒。”
酒保盯著櫃檯上的那名舊銀元,低聲道:“先生,我們這裡不收舊銀。”
刑仁舉所給的是一枚光緒年間,天津造幣總廠按照當時戶部要求所鑄造的清朝銀幣,試圖用政府鑄造的金銀銅幣來取代當時混亂其他各省貨幣。
“哦,對不起。”刑仁舉說著又摸出了另外一枚銀幣,遞給酒保,那是一枚墨西哥銀幣,俗稱鷹洋。
清朝時期,曾在中國流通的外國銀元大概有十一億枚左右,其中三分之一都是墨西哥鷹洋,這種錢幣直到南京國民政府成立之後,才宣布徹底禁用,用當時鑄有孫中山先生側面頭像,俗稱孫小頭的銀元來取代市面上所有的其他貨幣,包括前期的袁大頭。
酒保拿著那枚鷹洋,立即摸到了銀元邊緣用刀割下的三道痕跡,恭敬地說:“先生,請您到貴賓廳。”
說完,酒保扭頭看向吧檯右側由四名保鏢保守著的那扇有兩批奔騰賽馬的雕花大門。
刑仁舉點了點頭,拿起帽子,離開吧檯朝著大門走去。
刑仁舉離開的同時,先前聽到他與酒保對話的另外一名商人有些不滿地說:“還有貴賓廳?為什麼不告訴我?我也要去貴賓廳。”
酒保沒有搭理那名商人,只是轉身去倒酒,商人則跟隨在刑仁舉身後來到大門前,當刑仁舉拿出那枚鷹洋給保鏢看,保鏢們立即開門請他進去後,那商人也從口袋中掏出了銀元,而且是一把,直接扔給那幾名保鏢,作勢就要往裡面闖。
最外側的保鏢伸手將商人推了回去,商人憤怒道:“憑什麼他可以進,我不可以?”
保鏢笑著,示意商人靠近,然後拉開衣服,給商人展示了一下自己腰間的兩支美制手槍,依然不回答問題。
商人臉色一變,連聲道歉,轉身隱入人群之中,邊走邊擦汗,愈走愈遠,很快便消失在了人群當中。
刑仁舉走進那貴賓廳之後,站在門口,看著屋內那十來個穿著打扮,身高都差不多的男人,這些人咋一看就好像是一個人的分身,連拿著雪茄的姿態都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