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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牧風開門而入,一眼就看到打開的陽台門,立即走上前去,在陽台上查看了下,隨後用對講機吩咐了別墅內的保鏢,這才返回道:“老爺子,您沒事吧?”

    “我說剛才九死一生,你信嗎?”盛豐見鐵牧風吃了一驚,又道,“來的人就是東三省最出名的大朝奉鄭蒼穹,也就是現在鑄玉會兩位首工之一刑術的師父,師徒二人都是一樣的囂張跋扈,大搖大擺走到我家裡來,放出話說,要是他徒弟出了什麼事,他要讓我們合玉門雞犬不寧!”

    鐵牧風皺眉:“老爺子,他現在沒走遠,要不要我帶人去追?”

    “追?”盛豐搖頭,“你們去是找死,鄭蒼穹他不僅僅是狐狸,更是狐狸中的獵手,他敢大搖大擺的來,又放下狠話走,你認為他沒準備?他肯定會算到我會派人追他,一追,就落到他的陷阱中,他是個狠人!我給你說個故事吧,幾十年前的故事……”

    盛豐讓鐵牧風坐下,他又換了個茶杯倒茶,同時道:“十年動亂的時候,我都忘記那是第幾個年頭了,那時候人人自危,生怕突然間就被人扣上一頂莫名其妙的帽子,那時候沒有法律,全是小圈子審判,動用私刑,不過那也是收集奇物的好時候,我趁著那幾年,攢下了不少的家當,如果不是因為那幾年的混亂,也沒有現在的合玉集團。我記得那年是冬天,我知道瀋陽工人村,也就是現在鐵西區一帶,那時候被改名叫‘紅工區’,在那有戶人家有個傳家寶,有一塊天啟玉,之所以叫天啟玉,是因為這塊玉是明朝天啟年間一位工匠臨死前留下的遺物,是這位工匠一輩子雕琢的玉器當中,最精美的一件,是塊四方玲瓏玉,很小,但其中是中空的,是套玉,很精美,我就在從前的文獻中見過相關文字,說那是巧奪天工……”  

    盛豐在工人村找到那家人的時候,那家人的主心骨,一位老工人,被人扣上了走資派的帽子,那些個所謂的造反派抄了他的家,將他家裡認為與資本主義有關的東西全部搜了出來焚燒,還逼問他有沒有其他的東西?老工人是咬緊牙關沒承認,但是有人知道他家中有那麼一塊玉,於是囚禁了他,告訴他,不交出來就得永遠被關著。

    盛豐想辦法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屋子中找到了那位老工人,告訴他,只要他把玉交給自己,自己就想辦法救他全家。老工人尋思許久,終於答應他,告訴他,那塊玉就藏在家裡蜂窩煤爐子下面的泥地中,往下刨二十公分,有一個鐵飯盒,飯盒中有一個烏木小盒子,那塊玉就裝在盒子當中。

    盛豐連夜摸過去,在那裡找到了那塊玉。

    盛豐說到這長嘆一口氣:“我其實哪兒有辦法救他們全家?我唯一的辦法就是想辦法將他從那屋子中救出去,帶著他逃,但當時那個大環境,你逃到哪兒都一樣。結果等我清晨回去的時候,那位老工人因為被連夜‘審訊’,自殺身亡了。你知道他們怎麼審訊的嗎?把人吊在房樑上,脖子上套一圈繩子,腳下放著一個汽油桶,汽油桶裡面裝滿的全是冰塊,桶的邊緣是鋒利的,你的腳掌踩在冰塊裡面受不了,下意識就會去踩邊緣,接下去腳掌就會被割破,鮮血直流,流出來的血又會被凍成冰塊……”  

    盛豐說到這,眉頭緊皺:“相信我,沒有人可以受得了那種慘無人道的‘審訊’!老工人也扛不住,在天亮前,要帶他去批鬥的時候,找機會一頭撞死在了石頭上,那不僅僅是對他身體的傷害,更是對精神的摧殘。”

    鐵牧風皺眉,他光是聽都覺得可怕,更不要說親眼看到了。

    盛豐嘆氣:“我當時看到老工人的屍體,還有在旁邊痛苦的親人,我很後悔,我後悔當天晚上應該帶著他先跑的,那多少是條命,但是我沒有想到的是,接下來一個星期內發生的事情,更加可怕。”

    鐵牧風立即問:“你是說鄭蒼穹做了什麼?”

    “對,鄭蒼穹也知道那塊玉,我不得不承認,他這個人,雖然囂張跋扈,但他從來不會乘人之危去拿人家的心愛之物,這與我完全不同。他早就知道了那塊玉,也早就在想辦法救老工人,可惜他也晚了一步,而老工人曾經說過,如果他死了,鄭蒼穹就可以拿走那塊玉,但是如果他是被人害死的,如果鄭蒼穹拿了玉,那就等於鄭蒼穹要幫他報仇。”盛豐說到這看向鐵牧風,“接下去一個星期內,那晚參與審訊老工人的那群雜碎非死即殘!”  

    盛豐說到這伸出五根手指頭:“當晚五個人,出主意的那個掉進冰窟窿里淹死了,領頭的那個摔死了,剩下三個,一個斷了雙手,一個斷了雙腳,還有一個背上脊柱斷了,癱瘓了。而且全都是意外,做得滴水不漏,都沒有目擊證人。”

    鐵牧風倒吸一口冷氣,想著先前自己還要帶人去追鄭蒼穹,不由得有些後怕。

    鐵牧風立即道:“可是玉不是您拿走的嗎?”

    “問題就在這。”盛豐說到這,雙手還有些微微發抖,“他的消息很靈通,而他當時的身份和地位也沒有達到後來的頂峰,所以,我對他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有這麼一個人,而他很清楚我,雖然我已經夠低調了,他輕而易舉找到了我,直接伸手問我要那塊玉,並且還說了自己與老工人之間的承諾,他給我兩個選擇,第一個選擇,可以拿走玉,但要依照承諾幫老工人報仇,第二個選擇,就是把玉交給已經幫老工人報仇的他。”

    鐵牧風有些糊塗:“他已經報仇了呀?”

    “對,所以他實際上就給了我一個選擇。”盛豐眼前仿佛又浮現出那一晚,在城郊那棟破屋子中見到鄭蒼穹時的場景,穿著普通工人服,戴著一頂棉帽,滿臉被凍得通紅的鄭蒼穹猛地出現在篝火跟前,根本沒說任何廢話,直接給了盛豐那兩個選擇。  

    盛豐看著鐵牧風問:“你知道當時我幹什麼了嗎?”

    鐵牧風笑了:“老爺子肯定是和他周旋,對嗎?”

    “不,我嚇壞了。”盛豐臉色一變,微微搖頭,一字字認真地說,“我當時立即做了將玉交給他的決定,然後坐下來,帶著一副傻笑看著他,心裡卻盼著他趕緊走,盼著這個肯定會宰了我的惡魔趕緊離開我眼前,因為我的腿都軟了,一步都挪不動了!”

    鐵牧風驚訝地看著盛豐,他從盛豐的表情能判斷出,這不是謊話,而是實情。

    第二十九章:風吹糙動

    一個可以為了承諾,在短短時間內,用那麼高明的手段弄死兩個,弄殘三個人,如果找上自己,自己沒有理由,也沒有膽量可以拒絕他能讓自己活命的提議,這就是盛豐的真實想法。

    鐵牧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腦子中不斷想著,該說什麼才能讓眼前這個不可一世的門主在自己跟前挽回點面子,同時也明白,盛豐能對自己說這個,那表示對自己有著莫大的信任,也許,這件事除了他兩個兒子之外,只有鄭蒼穹和自己才知道。

    不不不,最可怕的是,也許鄭蒼穹將這件事都忘了!  

    “從那天起,我和鄭蒼穹認識了,他沒走,他掏出酒來請我喝酒,和我談笑風生,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但是我神經一直繃著,我真怕他突然就對我下手,喝了一夜,我怕了一夜,他走了,說以後有事可以找他,還告訴我,不要做壞事,就算老天爺一時半會兒沒看見,但他去卻能看得清清楚楚。”盛豐長嘆一口氣,“那之後,我知道自己在東北呆不下去了,有他沒我,有我沒他,自己也不是他的對手,於是離開關外,回到關內,忘記一切,重新開始。”

    鐵牧風只是點頭,其後的事情他大致知道一點,而且很多都是不光彩的事情,不過他那些不光彩的事情盛豐也知道,這大概就是一種建立在交換上的信任吧。

    盛豐打開壺蓋看了一眼:“不喝了,晚上喝這麼多茶,實際上不好。”

    鐵牧風起身來準備離開,盛豐問:“你知道我給你講這些是為什麼嗎?”

    鐵牧風微微搖頭,盛豐道:“我問你,你認為我兩個兒子當中,誰可以達到刑術的水準?不,這樣說吧,他們誰可以更勝刑術一籌?”

    鐵牧風想了想,道:“大公子和小公子都有各自的優點,但如果單一來說,說句老爺子不喜歡聽的話,他們誰也贏不了刑術,如果聯手還有些勝算。”  

    “對!”盛豐點頭,“這就是我最想達到的目的,我希望他們兄弟倆能夠明白這個道理,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同心之言,其臭如蘭!”

    鐵牧風不解:“老爺子,這麼說,這次找甲厝殿,你的目的是為了他們兄弟能夠團結一心?”

    “不!”盛豐走向陽台,換上了平日內的那副威嚴的表情,“我不會放棄東北的,我已經不是幾十年前那個怕死的我,我死了還有我兒子們呢!所以,這次所謂的尋找甲厝殿,也是一場與鑄玉會的正面戰鬥,合玉門的未來門主對陣鑄玉會的首工,只不過,我們所占的優勢在,他們其中一個首工,已經卑躬屈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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