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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躲在監牢最黑暗的角落中,互相挨著,無助地蜷縮成一團,因為只有在那裡,背部才能勉強感受到透過後方石壁傳來的溫暖,不至於被正面不斷吹進的寒風活活凍死。
他們被關押的囚牢位置在峭壁之上,被人工鑿出來的一個正方形的洞穴,三面有牆,唯一面對峭壁的那一面什麼也沒有,身在其中的人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的美麗風景,不過美麗的風景下,也是能用肉眼看得到的絕望——下方就是萬丈深淵,雖然左右上下都有可供人攀登的小孔,但在沒有攀岩工具的前提下,從這裡徒手攀爬逃出去,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唐倩柔進來之後,一句話都沒有與唐思蓉說上,因為唐思蓉一直盤腿靠著牆壁坐著,就像是入定了一般,無論唐倩柔和其他人說什麼,問什麼,她都不吭一聲,也不喝水,也不進食。
“別看了,除非你想自殺,那你就爬出去。”靠著角落緊挨著維克多和海森的古拉爾說,他看著正趴在囚牢懸崖邊上的阿樂,“沒有用的,就算現在給你攀爬的裝備,沒有保暖的衣物,你在中途也會被活活凍死,外面的氣溫,保守估計至少在零下二十五度,你還是過來挨著我們吧,生病了我們還得照顧你。”
不甘心地阿樂朝著四下左右看著,發現峭壁之上還有許多挖掘出來的囚牢,而在囚牢的對面,上下全是棧道,棧道連接著一間間挖在峭壁上的窯洞,而窯洞中就住著那些個妖怪。
仔細看來,那些所謂的妖怪其實都只是些侏儒而已,雙手較長,雙腿較短,不過四肢都比較粗壯,最怪異的是他們所穿的衣服,雖然大部分是皮襖之類用來保暖的,但還有很多穿著的是類似麻布所制的粗衣,如同是還生活在幾百年前的古代人一樣。
阿樂看著對面:“這裡到底住著多少這樣的人?”
“少則幾百,多則上千。”讓眾人沒想到的是,回答阿樂這個問題的竟然是唐思蓉。
就在眾人抬眼看著角落中的唐思蓉的時候,唐思蓉忽然話題一轉,又道:“我好像被騙了。”
唐倩柔立即起身,抱著胳膊走到唐思蓉跟前,質問:“什麼被騙了?你什麼意思?”
唐思蓉抬眼看著自己的女兒:“我思來想去,加上你和阿樂所看到的,所經歷的,我懷疑,我們都被騙了,不僅是我和你父親,還有其他的那些死在這裡的逐貨師,我們都被騙了,被大老闆騙了。”
唐倩柔挨著母親坐下:“什麼意思?”
唐思蓉苦笑道:“這裡根本就沒有奇門,也許一開始就是刑仁舉留下的錯誤線索,否則的話,他怎麼可能那麼簡單就把線索交給了我們唐家?大老闆或許早就察覺到了這一點,不,大老闆應該來過這裡,親眼證實過這裡根本沒有什麼奇門,所以離開了,他之後放出消息來,只不過是為了轉移其他人的注意力,並且殺人滅口。”
唐倩柔皺眉:“我還是不明白你什麼意思?”
阿樂、古拉爾等人也圍攏過去,坐在唐思蓉和唐倩柔的身邊。
“你回頭仔細想想吧,大老闆那種人,怎麼可能放手讓我們去做這麼多事情?當初我們沒錢的時候,是他提出的那一系列古怪的要求,特別是在找到那份地圖之後,也是他暗示我們應該模擬一個那樣的小鎮出來,當時我們完全沉浸在即將找到奇門的喜悅當中,勞民傷財地建了那個青蓮鎮,又殺害了那麼多人,回頭想想,在這個過程中,大老闆完全沒有參與其中,為什麼?”唐思蓉說到這,又閉上眼睛,“因為他不想自己暴露了,也想讓我們耗費心血和精力,花費更多的錢在沒有用的事情上,我們越往後雖然錢是賺到了,但是我們也逐漸開始暴露了,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大老闆計劃中的連九棋和刑術逐漸入局……”
唐倩柔聽完母親的話,細想了一下,又道:“那你怎麼肯定奇門就不在這裡?”
“原因很簡單,如果這裡真的有奇門,大老闆是絕對不可能讓我們捷足先登的,他是想引我們來這裡,害死我們,那些逐貨師的乾屍你也看到了?那些人應該也是他引來的。”唐思蓉微微搖頭,“同行是冤家,對奇門最感興趣的是逐貨師,而最有機會找到奇門的,也是逐貨師,所以,天底下少一個逐貨師,就會減少一個對大老闆的威脅,他的目的就是這個。”
“不可能!”唐倩柔否定母親的推測,“死了那麼多逐貨師,如果他們得知了奇門的消息,不可能不走漏風聲的!”
唐思蓉冷笑道:“你換位思考,你找到了奇門的線索時,你告訴過其他人嗎?你放過任何消息出去嗎?”
唐倩柔一愣,隨後搖頭,的確,她不可能那麼傻。
唐思蓉道:“你都不會與人分享奇門的秘密,其他逐貨師難道會嗎?他們都不會,大老闆就是抓住了同行的這個心理,將自己認為最有威脅的人一個個引來,害死。”
阿樂立即問:“既然不是奇門,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從你們之前所說的來看,這裡即便不是奇門,也與奇門有關係,也與鑄鐵仙有著密切的聯繫。”唐思蓉看向外面,“不過,這裡肯定不是奇門,奇門在其他的地方,在一個我們已經錯過了,永遠都找不回來的地方。”
唐倩柔完全陷入了混亂之中:“為什麼會這樣?你和我爸不是說,刑仁舉留下來的線索肯定沒錯嗎?你們找到的那份地圖也肯定沒錯嗎?為什麼會這樣!?”
唐思蓉道:“刑仁舉先把簡單的線索留給了我們,我們一看線索在蒙古,知道那地方要直接去挖不可能,在這個挖掘和尋找的過程中,我們被迷惑了,我們已經認為這個過程無比的艱難,所以潛意識中就認為線索是正確的,誰知道我們被騙了。”
唐倩柔起身來:“刑術那小子一開始就猜對了,他認為找到那份地圖的過程其實根本就不曲折,明顯就是擺在那等我們去拿的,錯了,一開始就錯了,我要離開這裡,我要回去,我要彌補……”
唐倩柔說到這的時候,看到了阿樂坐在一旁冷冷地看著她,她知道阿樂此時心裡在想什麼,因為阿樂曾經不止一次勸說過她,讓她離開,她完全當耳旁風,完全認為這裡就是奇門。
如果,當時聽了阿樂的話,那該多好?
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麼多的如果!
唐倩柔看著外面,知道要離開的可能性很渺茫,但她還是想搞清楚一切:“大老闆到底是誰?”
唐思蓉笑了,苦笑了許久:“我以前以為我知道是誰,但現在來看,根本不是那個人。”
阿樂立即問:“以前你以為是誰?”
“蔡拿雲。”唐思蓉一字字說道,“我以前一直以為他才是幕後大老闆。”
唐倩柔和阿樂一驚,同時問:“為什麼?他只是負責走私口岸的人而已,怎麼會是大老闆?”
唐思蓉道:“原因很簡單,從前庫斯科公司建立的時候,雖然我們都是股東,但是每次我們都是按照某一個人的指示去做,這個人是誰,我們並不知道,直到某一年,我偶然發現了萬清泉在偷偷會面蔡拿雲,我就意識到,蔡拿雲有可能是幕後大老闆。”
“等等,我不明白一件事,股東到底有多少人?”阿樂搖頭道,“這件事我一直覺得很奇怪,這個人是怎麼做到,能讓其他人不發現自己的身份的?”
唐思蓉道:“如果我和萬清泉不是夫妻,恐怕我們互相都不知道自己身在庫斯科公司之中,這就是公司的規定,我們只能互相猜測,所以,早年我只知道鄭蒼穹和陳泰東兩人是絕對沒有參與其中,但是他們兩人也與其他人一樣,不去管不該管的事情,不去打聽對自己毫無威脅的人,這是一種自保,我們也是一樣。”
阿樂道:“這麼說,你是親眼看到萬清泉與蔡拿雲之後,你才知道蔡拿雲也是公司的人?”
唐思蓉道:“沒錯,後來萬清泉告訴過我,除了蔡拿雲之外,伍自安也是公司的人,但是伍自安只是被迫那樣去做,他知道的事情並不多,只是成為了大老闆布局中的一個重要環節,至於他的作用是什麼,我就不清楚了,我想,萬清泉肯定也不清楚。”
唐思蓉說完頓了頓,又詳細解釋道:“我當初之所以懷疑是蔡拿雲,原因很簡單,一是萬清泉親口對我說,很多命令的下達是蔡拿雲轉告給他的,第二,蔡拿雲負責的是走私口岸,看似油水最少,但實際上接觸的秘密最多,所以,我覺得就算他不是大老闆,也是知道大老闆是誰的人,如果我有機會回去,我一定會親口問他,他也會告訴我想知道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