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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術點頭:“可惜,沒能認識這些專業人士。”
馬菲說到這裡笑了,又道:“劉志剛用的是人情,而我用的是合同和命令,我和他們公司簽訂合同,他們服從公司的命令,相比之下,劉志剛的同學友情又算得了什麼呢?我也計算過水流和地脈,很清楚,只要最後的炸彈不爆炸,劉志剛就無法得逞,他的復仇計劃一旦完蛋,他就不可能再啟動了,因為他已經五十多歲了,人生剩下的時間不長了。”
刑術坐了下來:“他始終只是一枚可憐的棋子,到頭來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今天的談話到此為止,你的電話被水泡壞了,但卡沒有問題,我重新買了個手機送你。放入手機後,你那個叫閻剛的同伴一直在打電話給你,你最好回一個,報個平安。”馬菲說完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白大褂,“然後你就繼續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吧,我會在合適的時候再聯絡你,再見。”
馬菲說完出門,刑術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賀晨雪,想起了什麼,立即追上去,問:“有件事我想問你,關於賀小姐的。”
馬菲駐足:“問。”
刑術道:“第一,田克在哪兒?第二,劉志剛說自己沒結過婚,不可能有孩子,那為什麼賀小姐的養父母會留下那張紙條給她,告訴她關芝青是她奶奶?”
“回答你第一個問題,田克已經回家了,至於第二個問題……”馬菲笑了一聲道:“你可真逗。你憑什麼認為我會知道賀小姐這些事情?你要是想知道,為什麼不問問賀晨雪自己?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養父母是誰吧?她能長這麼大,總是有人撫養長大的,總不至於是她自己喝風吞土活下來的?但是話說回來,賀晨雪已經成為了你的一個弱點,並且紮根在你心裡邊了,這一點對我來說,倒是件好事,再見,刑老闆。”
馬菲說完離開,刑術站在那看著她關門離去,正在他準備坐回去查看下賀晨雪的時候,馬菲留下來的手機響起,他擔心吵到賀晨雪立即接起來,隨後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閻剛焦急的聲音:“刑術?”
“閻王。”刑術立即回答,“我們出來了,三人都平安無事。”
閻剛在電話那頭明顯鬆了一口氣:“好幾天了音訊全無,我以為你們出意外了,怎麼樣?”
刑術坐下來,看了一眼賀晨雪:“事情比我們之前推測的還要可怕,我人在牡丹江,你趕緊回來吧,回來詳聊。”
閻剛還沒繼續說下去的時候,一側的田煉峰搶著說:“刑術,我們在屯子這邊找到了一個當年案件的知情人,現在我們知道當年的慘案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兇手不是關芝青!你趕緊過來吧!快點!”
刑術應道:“我知道關芝青不是兇手了,這樣吧,你們在那裡等著,我租輛車就趕過去,還得安頓下賀小姐。”
“好,我們在三羊鄉等著你。”田煉峰又搶著說,隨後聽到閻剛的咒罵聲,簡單道別之後,電話掛斷了。
刑術剛掛斷電話,就聽到賀晨雪的聲音從一側傳來:“謝謝你。”
“什麼?”刑術扭頭看著已經清醒了的賀晨雪,從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已經醒來很久了,也許先前已經聽到了自己與馬菲之間的對話。
賀晨雪撐起身體來,坐在那道:“謝謝你關心我的事情。”
刑術點頭,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額頭:“不用客氣,你身體怎麼樣了?”
“我沒事。”賀晨雪搖頭,“你去解決劉志剛那件事吧,我就不去了,我自己去火車站,然後回哈爾濱。”
賀晨雪的心中很矛盾,她先前很希望劉志剛會是她生父,後來劉志剛作出瘋狂之舉後,她又陷入了擔心和驚恐之中,直到劉志剛親口說出自己沒有結過婚,沒孩子……其後賀晨雪心中又會想什麼,刑術無法得知,因為賀晨雪又恢復了往常的那種冷漠的表情。
刑術收拾好東西,帶著天地鏡,領著賀晨雪離開,出門的時候,兩人卻看到先前那個女醫生睡眼朦朧地從隔壁房間走出來,看著他們很納悶地問:“你們是誰?”
刑術愣了下,但隨後意識到又是那個馬菲易容成為她的樣子,只是道:“沒什麼,先前我媳婦兒有點不舒服,我領她來看看,但來了之後她就好了,我們就只好回去了。”
女醫生皺眉看著他們,等兩人離開診所,這才嘀咕道:“有病……我剛才怎麼睡著了?”
刑術將賀晨雪送到火車站,買好票送上車,剛準備要去找租車行的時候,出來就看到了停在停車場口的那輛他們早先遺棄在山邊的越野車。
刑術覺得奇怪,上前查看,走過去的時候,一個走路匆忙的旅客從他身邊一晃而過,刑術刻意閃了閃,湊近看著車窗上面貼著一張紙條,紙條上面用很漂亮的繁體字寫著——下次用車,不要扔在山邊,找回來很麻煩。另:鑰匙在你口袋裡。
刑術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真的發現鑰匙在自己的口袋中,此時他意識到先前那個從身邊一閃而過的人,立即轉身去找,但哪裡還能找著人?
“也好,省得去租車了。”刑術開車門上車,熱車的同時,心中知道,以後要想擺脫那個叫馬菲的女人,恐怕很難,不過自己應該想辦法調查一下這個人,解決完劉志剛的事情之後,回去問問師父,師父門路多,也許會知道。
開車去三羊鄉花了好幾個小時,感覺去那裡比進林場還要遠,車剛進鄉裡面,一轉彎就看到在那凍得哆哆嗦嗦的田煉峰,接上田煉峰後,田煉峰指路帶刑術進屯子,進屯子的時候,刑術看到旁邊還立著一個牌子,上面寫著“觀音屯”。
刑術自言自語道:“觀音屯?這個屯子的名字對當年的事情來說,真是諷刺。”
田煉峰點頭道:“可不唄,對了,你是怎麼知道當年慘案經過的?我聽那人說的時候,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太恐怖了,怎麼會是那樣。”
“先帶我去見那個知情者吧,他是誰?”刑術扭頭問道,剛問著就看到了前方路邊的閻剛在揮手。
車停下,閻剛上車,隨後指著前面道:“向前面直走,大約一百米,右轉,直行,有幾棵楊樹的院子門口,就是那個知情者的家,這個人叫劉文成,以前是個老師……”
閻剛還沒說完,刑術踩下剎車,下意識道:“他戴著眼鏡對不對?還有個兒子叫劉志剛?”
閻剛看著刑術,點頭道:“對,但是現在他癱瘓了,一直臥床休息呢,他兒子給他雇了一個高級護理工,原本想接他去哈爾濱的老年公寓,但是他不願意走,對了,劉志剛不是他親生兒子,是關芝青的孩子。”
刑術點頭:“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了。”
刑術說完,眼前晃動著劉志剛瘋狂地按下炸彈開關的樣子,又想到他請了護理工照顧自己的養父,覺得太矛盾了。
“你怎麼了?”閻剛看著刑術在發呆,刑術搖頭隨後開車到了院子門口,三人下車,進了院子。
進院子之後就看到中間的那個堂屋中擺著一張老太太的照片,毫無疑問,那張照片應該是劉志剛養母的,從照片年齡上來看,大概去世沒有幾年,而且劉志剛的養父劉文成也應該年歲不小了,應該七八十歲了。
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從裡屋走出來,看著閻剛道:“來了?”
閻剛點頭,中年婦女笑了笑道:“我去泡茶。”
剛說到這,屋內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慧琴,你歇著吧,我和他們說說話。”
“哦,好。”叫慧琴的中年婦女應了一聲,朝著刑術等人笑了笑,出門離開。
閻剛低聲道:“這就是那位護理工。”
刑術點了點頭,慢慢走進裡屋,走進之後,就看到炕頭上躺著一個蓋著薄薄棉被,滿臉蠟黃,眼看著就活不了多久的劉文成。劉文成滿臉的老人斑,臉上還長了其他一些疙瘩,臉上那層蠟黃已經快沒到眼睛以上了,這就是民間常說的土埋半截,但實際上說的是那種蠟黃過了胸口人就該死了。
“劉大爺,你好,我是刑術。”刑術坐在了炕頭,但不知道如何開口,也無法想像這個老人幾十年前下手乾的那些殘忍的事情,如今在刑術眼中,他只是一個快死的老人而已。
劉文成半眯著眼睛“嗯”了一聲,隨後道:“刑先生,你們應該去過天地府了吧?”
刑術點頭,直接道:“我也遇到了您的兒子劉志剛,知道了當年的事情。”
劉文成聽到這,眼淚一下就涌了出來,伸出被子的雙手攥緊成拳頭,很快就泣不成聲,許久才緩了緩道:“我是兇手,是我的錯,我應該被槍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