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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艇在河面上消失了。
奧拉斯控制住自己的焦躁不安,他在聽著、看著。他什麼也看不到,也聽不到哨聲了,也沒有吼叫聲了……四周的一片寧靜讓他覺得瘮得慌。
於是,他按照強盜們說的,開始搜尋起來。在不遠處,樹木的濃重的陰影環繞著高乃依城堡的四周。他從牆的一個缺口處進去了。他先見到的是稀疏的樹木,人們告訴他的原始森林,只是在距城堡很遠的地方才開始的。
一陣新的吼叫聲在不到兩百米的地方又響了起來。韋爾蒙停了下來,儘管他很勇敢,但還是很不安。肯定是野獸嗅到了他的氣味,朝他跑過來了。他迅速地思考著。他能幹什麼呢?出於自衛,他只有一把小口徑的手槍。此外,如果母老虎突然從矮樹叢中一下子竄出來的話,他又怎麼瞄準呢?
動物踩樹葉的聲音,折斷樹枝的聲音……越來越近了。野獸走近了。他聽到了深沉的虎嘯聲,老虎的粗笨的喘息聲,但就是看不到它。
但是它肯定看到了他,而且隨時準備撲向這一獵物。
奧拉斯以雜技演員般的技巧跳了起來。他一下子抓住一根高高的樹枝,又用雙手用力撐了起來。他感到,他的大腿上遭到了不是獠牙,而是熱吻般的衝擊。他舒展開身子,又成功地抓到另外一根更高的樹枝,輕鬆地爬到了野獸難以接近的高度。
母虎在第一跳沒有得到任何好處的情況下,不想再做新的進攻了。奧拉斯很快就知道它跑進了樹林中,他聽到了它的咆哮。隨後,它又發出了一陣怒吼,接下來是啃咬碎骨頭的吱嘎聲。
奧拉斯嚇得發抖。野獸確實襲擊了在帳篷里的帕特里希婭,它是否又回到了被它撕碎的屍體旁去了呢?如果真的如此,他便白冒著生命危險……也無法再救活死者了。
他此時軟弱無力、心緒不寧、焦慮不安。他又等了兩個小時才從樹上下來。這沒完沒了的等待如此地殘忍,一下子令他無力承受了。他不顧危險,手裡握著手槍,在樹林中穿來穿去。最後他鑽進了矮樹叢中。
他甚至大著膽子走到了他探測的森林的更濃密的邊緣地帶。儘管他仔細地搜索了一遍,但他卻什麼也沒有找到。烏鴉在森林的上空拍打著翅膀飛來飛去,林中的小動物在他的面前竄來竄去。但是再也沒有母虎的蹤影了。
他長時間地搜尋著,只是沒有絲毫的結果。他疲乏、失望。他被蚊子糾纏著,被悶熱搞得疲憊不堪。此外,傍晚的暴風雨也在威脅著他。
最後,失魂落魄的他回到了紅房子,因為第一道閃電已經劃破了夜空,接踵而至的是那沉悶的雷聲。
他沒有吃晚飯。他的神經在汩汩的雨聲中安靜了一些。他躺到了床上。可是無論他怎樣試著睡覺,卻久久無法入睡。他那興奮的大腦又回憶起夜裡懷中抱著心愛的帕特里希婭的每一個時刻。他想像著睡覺時發生的事情。兇手們在黑暗中悄悄地溜了進來,他們躡手躡腳地,手中握著匕首,兇殘地刺向了帕特里希婭。他們沒有推想他當時也在場。他,奧拉斯·韋爾蒙……也許帕特里希婭具有超常的勇氣,沒去做把危險轉移到他這一邊來的任何動作……她用自己的死救活了他……她多麼愛他呀!
但是還有呢……形勢動盪不安,無法說得明白。這小哨聲說明了什麼呢?這一呼救信號顯然是帕特里希婭發出的。為了發出求救信號,那就需要她活著……奧拉斯希望……是的,確實有很多難以理解的東西,它們還讓人產生某種希望……
暴風雨越來越猛了。突然,在震撼空間的隆隆雷聲中,三條狗開始瘋狂地猛吠起來。它們肯定掙脫了鏈子,因為奧拉斯聽到al4ds了它們極度興奮地猛奔起來的聲音。它們穿過花園,相互追逐著,好像去追趕在樹林和灌木叢中遊蕩的鬼魂,而且一直追到了農場的院子中。這是令人厭惡的嘈雜聲,瘋狂的喧譁聲既神奇又恐怖。
人們會說,這塊地方形成的有堡壘保護的營壘遭到了野蠻的騎士們的不成章法的攻擊,他們是一群烏合之眾,手持長劍沖入了守衛者的防線。奧拉斯·韋爾蒙在茫茫夜色中幻想著,他揣測著他們,幻想著他們揮舞著大刀和火把在殺在燒……還是這些狂吠聲,這些瘋狂的喊叫聲,其間還夾雜著被追趕的獵物的驚慌失措的叫聲……然後,那邊又響起了母虎的憤怒的咆哮聲。
奧拉斯叫來了護衛班的頭頭們。他們在注意地觀察著,但是他們也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試圖到外面去看一看,但是在茫茫黑夜裡,在瓢潑大雨中,他們沒能走遠,再說什麼東西也沒有看到……狂風繼續猛烈地掃蕩著花園,它那不同尋常的暴烈,使人想起了古老傳說中受苦難的獵人的不吉利的行程。
拂曉時分,暴風雨漸漸地平息下來了……狗群仍在不聽話地狂奔著,好像得了衝動性精神病似的。暴風雨停息了,傾盆大雨也減弱了勢頭,變成了靡靡細雨,它好像負有澆灑戰場的使命似的。天亮了,可怕的幻覺消散了,人和牲畜也安靜下來了。狗群仍在嗚嗚著,只是沒有那麼張狂了,好像還有了些節制,時刻擔心著那不可避免的鞭打,這是由它們夜間的發狂引起的……這將由主人本人來完成,他要把自己的精神緊張發泄到它們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