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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來找我,她說。是啊,他想。他現在唯一的問題是:應該打通電話給她,說他不會去呢,還是乾脆憑空消失,讓她去揣測他為什麼不見人影。以她的美貌、隨性,要再找個男伴,易如反掌;更何況她有那麼多性玩具,就算找不到人,也不難自得其樂。
也許,他應該送一把花給她,附張卡片,說他決定不再見她。去一次,是哲學家……紙條上這麼寫。
她知道這個典故嗎?柯蓋特大學有個教授最喜歡講這個故事。法國大哲學家伏爾泰接受朋友邀請,一起去逛窯子。這家妓院很特別,裡面都是俊俏男生,兩人花天酒地,玩得不亦樂乎。過了幾個星期,他朋友又找他,伏爾泰拒絕了。為什麼不去?你上次不是玩得很開心嗎?朋友問他。是啊,是啊,伏爾泰說,去一次,是哲學家。去兩次,就是性變態了。
一把鮮花,一聲再見。分手得很貼心,悲喜交錯的情感,會讓那個瘋狂的婊子有些感動。要不,就簡單些,花省了,卡片免了,從此各走各路。她的傷口會癒合,他的也是。
他檢查他的行事曆,看看他星期五到底有沒有空。沒空,他要到康乃狄克去參加晚宴,發表演說。這是他本周的第二場演講——星期二早上,他得飛到里奇蒙,在午宴上發表演說。
整個周末他都待在公寓裡,讓答錄機處理電話。星期一早上,他打電話給經紀公司,要他們取消本周所有的演講行程。里奇蒙的午宴和哈特福特①的晚宴全都取消。接電話的那個女的顯然很不高興,一直要他清楚交代取消原因,他沒力氣編造謊言,她再聒噪也沒用。
①美國康乃狄克州首府。
星期三原本要跟一位才華橫溢的作家會面,商談合作事宜。兩個人預計在午餐後,研究兩人都能接受的寫作風格,好一起出一本書。星期二,他打電話給那個作家,取消約會。要不要再約個時間呢?先不要,他說。他有作家的電話號碼,等他手頭上的事情理出個頭緒,他會打電話給他的。
星期三,他隨便在附近找了家小餐館,獨自吃完午飯,到中央公園散步好幾個小時。有時,他也會停下來,找張椅子坐下,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前方發呆。星期四,他上健身房,胡亂踩了五分鐘的腳踏車,接下來的重量訓練,也在兩分鐘之內草草了事;但他在蒸汽間裡卻待得太久,出來之後,大汗淋漓,頭昏眼花,幾近脫水。回到家,喝了一整瓶礦泉水,上床睡覺。
星期五他拿起電話打給她,打算跟她說,他不去了。他有她畫廊的號碼,七個數字撥到第六個的時候,他把電話掛斷。再度拿起電話,撥了三個數字就放棄。
①美國康乃狄克州首府。天啊。
星期五晚上八點,他把名字告訴門房,祈禱她不在家。門房幫他打了通電話,點點頭,指著電梯,示意他自己上去。他敲敲門,她在裡面應聲,門沒關。
他走了進去,客廳沒人。進到臥室卻發現她大腿上繫著吊襪皮帶,黑色網襪和一雙黑色的高跟鞋,此外,就什麼都沒有了。照理來說,這麼穿應該很荒謬,可是他卻不覺得。
“嗨,法蘭妮。”她說,聲音異常柔和,微笑。
“蘇珊。”
“不,別說話。等下再套頭套,我只是不希望你說話而已,明白嗎?”
他點點頭。她是瘋子,他想,不過,他也不太正常,否則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他現在就該轉身離開。他已經開始變硬了,開什麼玩笑?他為什麼要到別的地方去?
“我在身上塗蠟,法蘭妮。”她撫摸自己,展示她的身體。“毛慢慢長回來了,我得處理一下。先把蠟燒化,倒在身上,冷了之後再揭開。很痛,很像做愛,棒透了。”她張開大腿展示成果,問他覺得漂不漂亮?他點點頭。她叫他脫下衣服。
“看看你,法蘭妮。你已經硬得跟石頭一樣了。像你這樣的漂亮女孩,要那根硬邦邦的老二幹什麼呢?我要把蠟澆在你的身上,澆遍每個地方:你的胸膛、你的腋下、你的老二、你的睪丸跟屁眼。你的皮膚會像絲一樣的光滑,再穿上絲質內衣,保證你一天到晚都會硬起來。跪下,法蘭妮,上過蠟之後,我敏感得很,我要你舔我。我要你讓我高潮。”
那天晚上,她放他回家的時候,他覺得精神奕奕,神采飛揚,而且決定這輩子再也不要見到這個婊子。上床之後,他又做了一整晚完全不記得的夢,醒來之後,他的陽具直挺,有一種期待解脫的強烈需求,不過,他死命抗拒。
星期天晚上,他在一家精緻的小店,點了一份三明治跟啤酒當晚餐。十一點左右,他到絲蒂莉去喝一杯。他跟一桌朋友坐在一起,可是,沒講幾句話他就覺得坐立難安。出門的時候撞見絲蒂莉,她說,幹嘛走,還早著呢。明天有要緊事情,他說。
第二天,他也只是看看報紙跟電視新聞而已。星期二,他打電話給經紀公司,請他們取消所有的預定演說行程,也不要幫他接新案子。十分鐘之後,電話響了,他一點也不覺得奇怪。果然是經紀公司老闆打來的,問他到底出了什麼事情。是不是不滿意他們的服務?是不是別的公司提供他更好的條件?就算是跟別家公司合作,已經答應別人的事情,還是要履行,這是負責任的表現。
他說,不是他想的那樣,只是他失去公開演講的興趣,不想靠這個過活了。他同避喋喋不休的問題,逼得老闆最後連如果他改變主意,請他打個電話給她都沒有說就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