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煽情小報懶得研究,反正他們只要確定血手木匠是個令人髮指的惡魔也就行了。變態、神經病。他的行為確實邪氣,毫無疑問,但是巴克倫卻不想把血手木匠妖魔化。在當警察的那段時間裡,他還真碰上不少這種邪里邪氣的人,有的人還知道自己的行為不對,有的人一點感覺都沒有。有一個母親懶得幫孩子換尿布,索性把她的腦袋打碎;還有一個父親坐在孩子的胸口,硬生生地把他悶死,目的是壓制整日害他孩子咳嗽的惡魔:這些案子就不是同一種類型。這兩個人都是不適任的父母,都應該裝進密閉艙里,射到外太空去,少了這些人,地球可能比較好;但是,其中一個瘋了,另外一個可沒有。
他希望他能猜出血手木匠到底在幹什麼。如果你知道血手木匠到底在幹什麼,就可以推出下一步他會怎麼走,預做防範,制敵先機。腦門上的那根釘子,雖然目前無法判斷它的真正目的,但是至少意味著血手木匠一時之間,還不會高掛工具退休。
在此之前,他曾一度相信血手木匠不幹了。這個人可不是先天性的精神變態,直到九一一莫名其妙地找上他之前,他的生活嚴謹,無可批評;但在切爾西死傷慘重的連續縱火案之後,巨大的震撼也許會讓他清醒過來。巴克倫曾希望他能自我放逐,甚至自殺,這樣一來,事情就簡單了,只消比對河中撈起來的屍體,或是刮除鐵道上血肉模糊的殘破屍體,夢魘就會就此結束。
也許他倦了,帶著一身罪孽罷手,從人間蒸發。但是,常識告訴他,要這種連續殺人魔罷手,只有兩種可能:殺了他或抓住他。否則他會按照他的行兇模式,一直幹下去。當然,也有例外的情形。有的時候,兇手殺得沒意思,就不殺了。舊金山星座殺人魔就是個很好的例子。一旦他們不再犯案,時間一久,沒人注意,案子就不了了之了。比如說,從印第安納到伊利諾州,接連三個妓女被綁架、謀殺,棄屍在州際公路的休息站,當然是個大新聞;但是大家提心弔膽了半天,卻沒等到第四件,誰會有閒工夫去追究他為什麼不殺了?
要忘記血手木匠這號人物,著實不容易,但並不代表他不會罷手。他大可拭去指紋,讓榔頭、釘子留在抽屜里,挑個清靜的夜裡,飄然離去,不會有人把波爾倫丘兇殺案跟他扯在一起。接下來,說不定不用殺人,他就可以找到一個藏身的地方。
但他卻用了榔頭,用了釘子。他還沒完。他還有別的計劃,一個讓切爾西連續縱火案相形見絀的大案子。巴克倫可以想出一連串的可能目標。這個城市別的沒有,就是地標多——摩天大樓、橋、港灣里的大雕像,每個人都可以列出一張清單。但是,九一一之後,大家才發現,沒有什麼比得上瘋狂的無限可能。如果你讀不透瘋子的心思,列舉可能攻擊的目標又有什麼意義?
他想不出問題的答案,腦筋一片空白。他希望上帝賜他一個可以著手的地方,讓他可以助警方一臂之力。不過,他很快就發現,他只要插手,就會招來難堪。即便他默默地做,大家還是會以為他是故炫己能,為二〇〇五年進軍紐約市長寶座暖身。再說,就算警方接受他的協助,他又幫得上什麼忙呢?這裡是紐約,在媒體瘋狂地追逐下,警方還能有這種表現,堪稱可圈可點。
他想到二〇、三〇年代風行一時的密室謀殺小說,天才的業餘推理高手,挺身而出,協助頭昏腦漲的警方,破解複雜的神秘案件。現在的他也是如此,像是現代版的業餘偵探故事,因為儘管他身經百戰,現在也只是老百姓,一介平民,怎麼也改不了這個事實——他的衣櫥里一箱箱的勳章與獎狀、他皮夾里的優待卡、他在警界服務超過二十年因此可以領的終身退休俸、鎖在抽屜里的左輪手槍以及攜槍證明,都幫不了他的忙。
所以,他只能坐在家裡,讀這個案子的相關報導,找幾個老朋友聊聊案情。他想得很深,試試自己有沒有辦法獨自破案,足不出戶,看穿血手木匠心中的詭計。他想像出的情節曲折動人,但只在腦里空轉,只是想像。
但他卻樂此不疲。儘管他絞盡腦汁,卻怎麼也想不出血手木匠接下來的計劃,可是,不強迫自己去想,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什麼。
當然,就是那個女人。蘇珊·波瑪倫斯。他在絲蒂莉碰到她,在萊格儂見識她旁若無人的膽識。他抓住機會,跟她上床。
對,飛蛾撲火。
下一件他能記得的事情,就是他四肢叉開,俯臥著被綁在她的床上,她用女孩子的名字叫他,像搞女孩子一樣地搞他。他跟獵鷹一樣,頭上蒙著頭套,他還以為她會把他撕開,他會因為流血過多死在床上,但,他沒有。高潮來得又凶又猛,他差點斷氣。
完事之後,兩人分手,他回家,花了好久的時間,把身體沖乾淨,然後,放了一缸子的熱水,泡在裡面。他想利用這個晚上,好好地把他的冒險經歷想一想。但是,他卻沒法穩定心思,老是在欲死欲仙的興奮與天翻地覆的噁心中蕩來蕩去。他決定好好睡一覺,他想,經過一夜好夢,很多事情就明白了。
他原本以為睡不著的,誰知道一沾枕就不省人事,呼呼大睡了九個小時。起來之後,他覺得一整晚都在做夢,可是到底夢到什麼,他又說不上來。他全身酸痛,被她塞進去的地方痛,自然不在話下,由於他被強迫做出種種奇怪的動作,全身筋骨都不怎麼對勁。他想起他曾經做過的事情、曾經讓那個女的做過的事情,還有他失去理性的反應,不禁一陣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