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頁
血手木匠一口氣裝了二十四瓶,用碎布塞好,再把整箱的汽油彈拿到外面去,這樣的話,油氣就容易揮發了。他不時看看入侵者的情況,他目前還沒有恢復神志,說不定,已經死了。血手木匠第一次檢查的時候,他還有脈搏;可是,手按在他的身上,他卻完全沒有知覺。可能因為連續的兩次重擊,導致他的腦血管進裂,或是引發什麼衝擊,讓他斷了氣。
他的口袋裡,倒是有不少好東西: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副手銬,血手木匠不由得多看了兩眼;還有一把槍,裝滿子彈的左輪,這把槍的子彈應該射得出去。他好像記得手槍很容易卡膛,剛剛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左輪也許好一點。他把手槍放在柜子上,卡好,再把這個陌生人的左輪放進口袋裡。
他準備把這個男子剝得赤條條的,才脫掉他的上衣,就發現裡面還有一件防彈背心。如果手槍沒故障的話,槍子會從他脖子的後方鑽進去,防彈背心也擋不了。血手木匠把防彈背心穿上,非常喜歡穿防彈背心的感覺;他把衣服套在外面,它的重量與體積,仿佛融入了他的身體。然後,他套上左輪皮套,把口袋裡的手槍放進套子裡。他練習了幾次拔槍,再放回去,研究怎麼拔比較順手。他覺得有人在保護他,像是他的守護天使。
入侵者,完全相反,一絲不掛,絕無還手餘地。他沒有體毛,血手木匠注意到了,可是他的頭髮卻很茂密,早上才剛剛刮過鬍子,現在胡碴子又冒出來了。血手木匠撫摸他光滑的身體,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某種奇怪的疾病?還是為了宗教信仰,把自己整成這副模樣?
法蘭西斯·巴克倫,從他皮夾裡面的名片,知道他叫這個名字。好像是警察,所以才有手銬、手槍。這副手銬已經派上用場了,把他銬在衣柜上。當他銬手銬時,才想起他在哪兒聽過這個名字,難怪他看起來這麼面熟。他以前是警察局局長。
他是怎麼找上“南西·蒂”號的?如果他醒過來的話,這個關鍵非得問清楚不可。而且,現在也沒有非殺他不可的迫切性。
第四箱的啤酒瓶裝滿,放到艙外去了。血手木匠解開纜繩,把“南西·蒂”號駛出船塢碼頭,開到距離最近的船隻也有二十碼的時候,關掉引擎,讓“南西·蒂”號在河面上漂泊。然後,他劃一枝火柴,點亮了一盞小小的煤油燈。
這玩意兒也很方便,直徑大概八英寸,黑黝黝的,底部是平的,可以放在地上,頂上的燈火可以調整方向。這是血手木匠在工地看到,順手牽羊帶回來的;它原本的功能是照亮工地坑洞,免得不知情的人一腳踩下去,跌個狗吃屎。有它在身邊,點汽油炸彈就簡單得多了。
他看看手錶,時間剛好,馬上就是凌晨三點了。船塢一片漆黑寧靜。南邊有艘大船,剛剛還在舉行狂歡派對,現在也靜悄無聲,想必是曲終人散,跟其他居民一樣,這些派對動物也覓地安歇去了。有很多船主並不住在船上,這個時辰也不知道他們是睡是醒,不過只要他們不在這裡,就不關血手木匠的事。
他拿起了裝滿汽油的啤酒瓶,點上火,往三十碼外,一艘破舊的船屋一扔。
第一枚汽油彈還沒掉在船上,他又拿起了第二瓶。
他本來就在甦醒邊緣,第一聲爆炸,讓他完全恢復意識。他張開眼睛,使勁眨了眨,發現他全身赤裸,右手被銬起來了,手銬的另外一端扣在一個包銅柜子底層的銅把手上。
他使勁拉了一下,紋絲不動,看了一會兒才明白:衣柜上面有一道垂直的鎖,可以把所有抽屜鎖起來,免得風浪一大,所有的抽屜都翻了出來。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第二聲爆炸,然後是第三聲。
好像什麼東西燒起來了,他聞得出來,艙房內被火光照得忽明忽暗。
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
莫洛托夫雞尾酒,當然。他先前看到的是半成品,瓶子、碎布跟幾罐汽油。現在這些東西不見了,但他卻聽得到,爆炸一聲聲地響起。
他得想辦法才成。他擺盪幾下,腳抵住衣櫃,使勁猛踩,看看能不能把抽屜抽出來,或是把銅把手扯下來,結果,徒勞無功,反倒害得他的手腕好痛。
他的衣服上哪去了?
他在船艙的另外一邊看到他的衣物。他用左手撐住地板,腳儘量伸長,勉強鉤到衣服的一角,兩隻腳夾緊,捲起衣服。第一次半途而廢,第二次總算夾緊了,左手接過來,一看,是他的外套。他趕緊檢查口袋,什麼都沒有。他的手機本來放在口袋裡,正是救急的時候,偏偏不見了。
他又想辦法伸直身體,這次連吃奶的力氣都搬出來了,手腕被拉得很痛,腳拼命伸長,想看有沒有什麼東西在腳旁,好不容易才夾到另外一樣東西,用左手抓了過來。他的褲子,一個口袋裡面是硬幣,現在要硬幣幹什麼?但是,另外一個口袋有一串鑰匙,他非常確定手銬的鑰匙就在裡面。他先把鑰匙放在眼前,掉了,再拿起來,有,裡面有手銬的鑰匙——
爆炸停下來了,他突然驚覺,艙門打開了。混亂中,他把鑰匙壓到屁股下面,把褲子踢開。
他躺在那裡,沒穿衣服,動彈不得。血手木匠走進艙房。
“你醒了。”血手木旺說,“我還以為你死了。”
“外面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