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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澎湃洶湧,得好好冷靜一下,他想。他傾過身子,指頭輕輕碰了她的乳頭。“你什麼時候裝上這個玩意的?”
“兩個月前,你喜歡嗎?”
“喜歡,但是一定很痛吧。”
“這個故事可有趣了。”她說,“但我一輩子都不會說的。好長好長的故事。”
“我沒有要趕火車。”
“這個故事會把我推到赤裸裸的燈光下,讓你看個明白。”她坐起來,雙腿併攏。“不過這很重要,因為你應該知道我是怎樣的人。”
“你再也沒有回去了?”
“沒有。”她碰碰自己的乳頭,“我覺得這樣夠了。”
“去一次就夠了?”
“這是她的決定。如果我去第二次,就只是一樁買賣而已。”
“你真覺得她那麼鐵石心腸?”
“也許我能讓她改變主意,拿不準就是了。她可硬著呢,要幹什麼,不想幹什麼,心裡清清楚楚。也許一次就夠了,穿一次洞就夠了。”
“兩個洞。”
“只算一次,只到她那邊去了一次。你喜歡這個故事嗎?”
“你自己看,”他說,“看我身體上的證據。”
她伸手,握住他又硬起來的陽具,冰冷的手,輕輕地撫摸。“我就知道你的雞雞會喜歡。你的心呢?聽完我的故事,你的心靈還是一樣愛我嗎?”
“更愛。”
“因為你知道我很性感嗎?”
“這我已經知道了。不,是因為我更了解你了。”
“你越了解我,就會更愛我嗎?如果你把故事聽完的話,我很懷疑你還會不會愛我。”
“你不是說你只去了一次嗎?”
“我還跟別人交往。我有好多故事,有些你一定不喜歡。”
“試試看。”
“今天不行,太晚了。你還有書要寫,我已經占了你一天的時間了。”
“在莫瑞打來之前,我已經寫了不少了。”
“你明天不是還要工作?你什麼時候會休息?要我什麼時候過來?”
“晚餐左右。六點半好不好?我們可以在附近,早早把晚餐吃完,再回到這裡來。謝赫拉扎德①就會告訴我另外一個故事。”
①Scheherezade,天方夜譚中,那個每天都講一個故事。得免一死的王妃。
第27章
黎明。一個衣著得體的老年紳士,腳步輕盈,走進河濱公園,朝七十九街船塢前進。他穿了一件銅紐扣的深藍色外套,一條白色牛仔褲,戴著白色的希臘漁夫帽,帽檐則是黑色的。他很篤定地朝碼頭走去,在他的船,“南西·蒂”號前面停了下來。一兩個船友看到他,說了幾句話,向他揮揮手,打了個招呼。他瞧見了,舉起右手,伸出食指,抬到胸前,示意回禮。
他爬上船,找到適當的航道。小船駛離碼頭,進入哈得森河。
如果,彼得·謝夫林不要直接上船就好了,血手木匠想。如果,他先回家,換套遊艇玩家穿的那種服飾,這樣一來,就可以省下他不少力氣。可是他不配合,直接就從地鐵站出來買外賣,又跑到船上來。簡直像是知道那將是他的最後一夜,所以想盡辦法在水上多呆一會兒。
於是,他穿的是上班的衣服,對血手木匠來說,派不上用場。不過,這樣也有好處,就因為他穿的是正式服裝,沒戴帽子,使得他殺人的動作變得格外利落,要不,那頂帽子多多少少會阻擋鉗子的衝擊。
找件襯衫倒不難。二手店裡多得是,他很有耐心,一件件地翻,非得找到一件百分之百合適的不可。他相中的那一件,掉了一個袖扣,領口被磨得很慘,可是這些磨損反而讓這件襯衫看起來像一件穿了多年的舊衣服,因為喜歡而一直捨不得扔。
白色的牛仔褲是全新的,在綠點的廉價商店買的,順便添了幾雙襪子跟內衣褲。希臘漁夫帽比較難找,就在他準備放棄,決定隨便找一頂的時候,剛巧在第八街找到了一家帽子專賣店,想得到的帽子,他們都有。他找到一頂非常合適的希臘漁夫帽,雖然跟謝夫林那頂不盡相同,因為他的頭很小。
他的頭(牙齒已經全部敲下來了〕,用個塑膠袋裹著,再加上把他的頭敲凹、把牙齒全部敲下來的鉗子,沉在這條河的河底某處。這把鉗子功勞不小,血手木匠心裡想,應該靜靜在河底安息,一如謝夫林或者說他的殘骸。
至於被敲下來的牙齒,就省事多了,不必塑膠袋,也不必什麼東西壓,跟小石子一樣,往河裡扔就行了,有朝一日,這些牙齒會變成無人辨識得出的沙粒。謝夫林的手,被整得面目全非,也在這條河的深處。
他想,這些身體的部分,跟謝夫林的軀幹、大腿還有消失的生命一樣,會在血手木匠身上重生。
他把船往南開,經過停了幾艘下錨遊艇的碼頭、海上博物館——美國航空母艦“無畏號”、炮台公園城,再過去,就是雙子樓的遺址。再往南邊,繞過曼哈頓島的一角,然後穿過接連三座大橋:布魯克林、曼哈頓與威廉斯堡。
從前,有個很偉大的爵士樂家,不知突然中了什麼邪,不再跟別的音樂家一起、不再在俱樂部或是音樂廳表演、也不再進錄音間錄音,反而跑到威廉斯堡大橋中間演奏,動輒幾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