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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啊,這樣很好,公關嘛。你越常出現在媒體上、表現得越像是藝術工作者,大家越不相信這麼溫文儒雅的人會殺人。聽好,你還記得法布里齊奧女士吧。”
“印象鮮明。”
“是啊,這個女人很難讓人忘卻。她有個提議。”
“喔?”
“我必須跟你提一下,這是我的職責,但我強烈建議你,不要理她。她要你承認犯下二級謀殺罪,三到五年徒刑,由於你頗有悔意,所以保證只判三年,表現良好,提早假釋。”
“明白了。”
“其實比較有趣的是:這個鐵娘子居然也會跟人討價還價。”溫特斯說,“相信我,她在跟我談買賣的時候,一開頭簡直是難以啟齒。她會想要以二級謀殺罪結案,顯然是因為她的案子辦得太差了;她想脫身,她老闆也希望她儘速了結,免得歹戲拖棚。我只是打通電話來跟你說一聲,其實,我早就打定主意要回絕了,多謝她關心。她一定會問我要怎樣,我就會說,很簡單,撤銷控訴。聽到這句話,想來她就會提新的條件。”
“那會是什麼?”
“要我猜啊?過失殺人吧,一到兩年,要不就是別的小罪,審判就這麼一直拖著,反正你也沒有時間入監服刑。”
“真的嗎?”
“這只是我的猜想。我們要一起商量該怎麼辦。”
他想了想,“我要‘面諭’①。”他說。
①一九九四年的犯罪法規定,暴力犯罪嫌犯必須要在法庭坦承罪行,藉以交換較輕的刑罰。
“哇,就是這個字眼,如果不嫌我冒昧的話,請問:你是從哪裡學來的?”
“電視。”
“當然啦,還會是哪裡?難怪最近每個人講話都像律師。沒錯,你必須‘面諭’。你必須站在上帝、法官、媒體與大眾面前,告訴大家你一失手,殺了費雪女士。”
“我沒有殺人。”
“你再說你沒殺人也沒用,到了那種關頭,你只能承認失手。我不想建議你撒謊,可是有個案例跟你的情況差不多,他卻說,他的女伴嗆到了,沒法呼吸,於是他拼命搖她,希望她恢復正常;只是他用雙手扣住她的脖子搖她,搖了半天,她就是沒反應,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是吧?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明白。”
“如果我們接受她的條件,那麼審判中所有的變數都消失了,這個案子從此以後不會再來煩你。這是好消息;壞消息是你必須要公開承認你殺人。圈內人沒問題,知道這只是應付檢察官的官樣文章,但是,一般老百姓卻會見到你在法庭上公開認錯,留下一個重大前科。沒錯,你還是可以在街上亂逛,就跟O·J·辛普森一樣,但恐怕不會有很多人請你到他家吃晚餐,或是安排你跟他妹妹睡覺。換個角度說,入監服刑可是件大事,進去之前,出來之後,判若兩人,你會被剝掉一層皮的。”
“你會怎麼建議我呢,莫瑞?”
“在這個階段,”他說,“我沒什麼好建議的。大家的籌碼還沒攤在桌子上,不是真刀真槍對乾的時候。這只是前鋒接觸戰罷了,約翰,不過你倒可以考慮考慮。對了,記得那兩個二愣子找了半天的綠兔子嗎?”
“藍的。”
“啊?”
“搜查證上說的是藍兔子。”
“我一定是記錯了。真希望他們在血手木匠身上找到那玩意兒,從頭到腳都搜遍了,一個警察靈機一動,挖了挖他的屁眼,唉喲,你瞧,這兔子不就在這兒嗎?這樣一來,你就不用考慮法布里齊奧處心積慮卻怎麼想也想不出來的建議了。”
他真能站在法庭上,坦承犯案嗎?
如果他是無辜的,他真能撒謊以求免罪嗎?如果他真有罪,他敢公開承認,留下這麼嚴重的犯罪記錄嗎?
如果他不知道呢?如果,他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殺過人呢?
第22章
他曾經是獵人,如今卻被追捕。改變竟是如此突然。血手木匠,他們這麼叫他。起初是咖喱山木匠,除了東二十八街妓院三屍命案之外,他們不知道他幹過什麼、到底是誰。他並不喜歡這個名字,但是,倒很欣賞媒體把這個綽號跟地名連在一起。咖喱山是這個城市名稱深具關聯性與想像力的具體實證之一。這個地方本來沒有名字,也沒有人把它視為獨立的地區。它位於莫里山的南邊,葛蘭姆西北邊,奇普斯灣東邊與熨斗區的西邊。問題是你一旦要出售或是出租這塊地方,得叫它什麼名字呢?反正它在莫里山的附近,這個地方是因為莫里家族而得名,再加上這個地方有很多印度餐廳,何不押韻叫它咖喱山?
現在改叫血手木匠了。星期五之後,大家知道爆炸案也是他的傑作,一家報紙叫它咖喱山-切爾西木匠,但顯然太囉嗦了,沒有人喜歡用。
經過指紋比對,警方發現布朗克斯科得威爾街的縱火案,也是他犯的案子。現在他們掌握了他的名字,還把他的家底全部告訴新聞媒體。媒體多半叫他血手木匠,儘管知道他的名字(他好久沒用了)、他的地址(他已經不住那裡了),但是,好像都比不上他的罪行來得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