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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桌子上,他塞給加爾文兩張五十塊,請他去打理帳單。加爾文嘴裡不知道嘟嚷了些什麼,但他裝作沒聽到,拍拍老朋友的肩膀,朝大門走去。絲蒂莉在門口攔住他,告訴他一定要把這裡當做自己的家,還把自己肥肥的臉湊上去給他親。
他轉身出門,瞥見她走向他原先坐的那張桌子。是加爾文要她過去嗎?不是,加爾文正眼也沒瞧她一下,端著他的威士忌杯子,定睛打量,好像是在看一顆水晶球。蘇珊·波瑪倫斯也沒想理他,她找的人是約翰·克雷頓。
要不,她就是要上廁所;有個人站在面前,遮住他的視野。這人沒事站在那裡幹嘛?
他渡出絲蒂莉餐館,在旁邊賣礦物標本與半寶石的小店前停下。他不知道她出來之後會怎麼樣,跟她一起回家又是怎樣的綺麗春光,更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惹上難以收拾的麻煩。
我等不及了。現在就干我,用你的手指。
不管怎樣,反正他已經上鉤,今天晚上一定要比競選市長好玩。
羅姿還是滔滔不絕地解釋,跟皇冠繼續合作,究竟利益何在?“現在,我們就不必為了前兩本書的版權傷腦筋了;他們一定會再版的,據說,已經排定在九月份。作者是約翰·布萊爾·克雷頓,這一次就把它改過來。”
“如果他們促銷新書的手法沒有失誤的話——”
“寶貝,”她說,“別無選擇啊,他們已經砸大錢了。更何況,他們什麼便宜都占盡了,這書肯定比在暴風雨里賣雨傘還容易。喔,我是有點無恥,推動這本書不擇手段,約翰,那也要你有本事,我才吃得下來啊。想想如果極富爭議的O·J·辛普森有福克納的文筆,結合起來,會是怎樣的局面?我這麼跟他們說。”
“我可寫不出福克納那樣的。”
“辛普森也不行嘛。想想看,假如諾曼·梅勒①殺了他的妻子,劃開她的動脈血如泉涌。”
①美國著名作家,作品主題多挖掘美國社會及政治病態問題,風格以描述暴力與情慾著稱。
“怎麼不說假如納博科夫①殺了藍希②會有多刺激?”
①俄裔美藉作家,作品語帶調侃,玩世不恭,經常引用雙關語、俏皮話。
②一九七七年十二月,發生在科羅拉多的慘案。少女藍希遭到勒斃後,頭顱被擊碎,死狀甚慘,兇手動機,至今不明。
“天啊,你比我壞多了。假設納博科夫網住她,騎蝴蝶一樣地騎上去……講到鱗翅目①,又有一隻飛蛾被你的光環吸引過來了。”
①蝴蝶、飛蛾,都是屬於這一類的昆蟲。
一個穿黑色洋裝的女性,他剛才還瞄了她幾眼。她一隻手按住他的肩膀,挨過身來說,“克雷頓先生?抱歉打擾你們用餐,我實在忍不住。我的名字是蘇珊·波瑪倫斯,是你的書迷。”
“是嗎?”
“超級書迷。”她說,“我聽到你的好消息,真替你高興。”她把一張名片放進他的手裡,“有機會的話,一定要打電話給我。”她說,朝著羅姿友善一笑,“打擾了。”隨即轉身離去。
“波瑪倫斯畫廊。”他大聲念道,“‘民俗與圈外藝術’。地址在切爾西,電話號碼、網址,一應俱全。”
“現在誰沒有個網站?就我所知,好像就你沒有。別擔心,出版商很快就會幫你建一個。後面好像還寫了什麼。”
他翻過來,搖搖頭,把名片遞給羅姿。
“‘我要更加了解你。’是,親愛的,我知道你想。蘇珊的簽名,旁邊還有一個電話號碼,想來這是她的床邊電話。”
“了不起。”他說,“這是怎麼一回事?我還以為她是記者呢,可是記者兼差開畫廊的,好像不多喔。她說她是我的書迷。”
“她可能想跟你討論《鋒刃》里的顏色象徵意義。為什麼作家離開鍵盤,就變成白痴了呢?”她靠近他,“約翰,醒醒,聞聞香檳的味道。她想要上你。”
“這我也知道,太明顯了,但是……”
“但是,什麼?你不相信你的運氣那麼好?”
“羅姿,我不相信運氣。”
她嘆了一口氣,拍拍他的手。“有很多事情,你要慢慢學著承受。”她說,“現在不急著下斷語。放輕鬆,好好享受。還有,你要我幫你把這玩意丟掉嗎?”
“不。”他說,把名片要了回來。“不,我要留著。”
第16章
“這是規矩:照我的話去做,除了回答問題,不准開口。”
“你有什麼保證?”
“我不會讓你流血,不會造成永久性的傷害,而且,我保證這是你這輩子最棒的晚上。”
“不見得吧。”他說,“我這輩子可經歷過不少愉快的夜晚。”
“都比不上今天。”
這是他最後掉頭的機會,如果,他覺得這事太詭異的話。也許她不該提“血”這個字,對他這種選擇警察當職業,有見過無數“永久性傷害”的人,這字眼聽起來有點煞風景。遊戲很公平,在他掉下陷阱、難以脫身之前,她讓他有機會知道,等下會玩到什麼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