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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不漏。”
“怎麼樣?”
“你沒讀過?”
“我是他的律師,又不是他的編輯。他要我讀他的書幹什麼?寫得怎麼樣?”
“棒極了。”
“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也許他有辦法付我的訴訟費。”
“你應該知道他最近——”
“最近簽的新書合約?當然知道。他很快就會有錢了,所以,這場賭博的風險就更高了。大部分的監獄不讓犯人帶電腦進去,有些監獄更絕,連鉛筆都不給。你為什麼要見他?”
“說實話,”她說,“我已經見過他了。上個月,他在絲蒂莉吃飯,我過去找他自我介紹,把名片給他,希望他能打電話給我。”
“可是他沒有。”
“對。”
“你當然可以打電話給他,但是這樣一來就有些猴急了。”
“對。”
“蘇珊,你是怎麼了?讀他的書,愛上他了?”
“可能。”
“你是說真的嗎?”
“我不知道。”
“所以你要我打電話給他?要我說什麼呢?有個女孩想要見你,帶她到餐廳,她會給你一個驚喜?”
“要這麼說也成。”
“你要我胡亂編個理由,叫他打電話給你?”
“對。”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蘇珊,他發誓他沒殺人,他是我的客戶,我當然相信他。但是有一句話,就你知我知,在法庭上事實越辯越明,最後證明他的確殺了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沒有殺人,莫瑞。”
“因為讀了他的書,你才這麼有把握?”
“是的。”
“如果真的鬧上法庭,”他說,“我傳喚你出庭作證,你就在法庭上朗誦他書中的片段好了。我在問你知不知道這麼做有什麼意義?你一定也答不出來。不過我扯到這裡,已經偏離主題了,對不對?”
“對。”
“我會幫你打這通電話,叫他跟你聯絡。你欠我一次,照理來說,我應該帶你到一家餐廳,讓你補償我的。但是,你現在戀愛了,要我如何是好?”
“我想現在還沒有什麼愛意在滋長。”她說,“還有,莫瑞,你用不著請我吃飯。”
“我只要吹口哨就行了,是吧?你一定記不得這部電影了。我現在就打電話給他,你在畫廊?”
“我在家裡,還沒有出門呢?”
“待在電話旁邊,我一定要他打電話給你。”
第26章
她好美,但他卻差一點讓她走了。
莫瑞掛上電話沒多久,他就打電話給她了。一開始,大家不免有些彆扭,誰會有辦法讓他們像老朋友一樣的輕鬆自然呢?至少這是個開頭,他們約會的地方是莎莎餐館,一個哈得森河畔的意式小咖啡座。地方是他建議的,詳細地址卻記不得了,在克里斯多福街與十街的路口或是十街與查爾斯街的交叉口附近,沒關係,她知道莎莎在哪裡,就約在那裡見面吧。
“我沒騙你。”他說,“我本來要打電話給你的,但接下來一兩天發生了好多奇怪的事情,我一閃神就忘了。想起來的時候,為時已晚。你知道我的意思嗎?”
“我想也是這樣。我不想主動打電話給你,免得讓你覺得有不必要的壓力——”
“沒有你想得那麼嚴重。”
“反正我覺得不好就對了。然後,我想起莫瑞是你的律師,我想應該可以找他幫忙。既然你不好直接打電話給那個人,打電話給他的律師應該不算失禮吧。”
“你怎麼會認識莫瑞?”
“我們以前有過婚外情。”
“喔。”
兩人的眼睛凝視著。“有一搭沒一搭地拖了好幾年。你知道嗎?其實有點好笑,約翰,我大可跟你說,我跟莫瑞是老朋友,這樣也不算騙你,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有種要跟你掏心掏肺的感覺。”
侍者打斷了他們的對話,過來把咖啡放好。克雷頓等他離開之後才說,“莫瑞說,你讀過我所有的作品。我記得你在絲蒂莉跟我提過這件事情。”
“我是騙你的。我那時還沒有看過。回家之後,才在網絡上把你所有的書都買下來。我到書店找過,東一本西一本的,在網絡上可齊全得很。”
“不用多久,這批老東西都會再版。”
“很高興見到你的作品又重新問世,但更讓我高興的是我沒有等。你是一個很棒的作家,約翰,我當然知道輪不到我說這句話,我又不是角谷美智子①,但我覺得你的作品好像是悄悄地在跟我說心裡話。”
①《紐約時報》的首席書評者。
她講起他的小說,人物的名字與場景,如數家珍。對他來說,將他作品的細節記得那麼清楚,更勝於讚美。
有個問題作家們一定會被問到,他們到底是為誰創作呢?他一般的答案是為了自己,乍聽起來,好像有幾分藝術本色,但他始終覺得這個答案不盡真實。如果真是為了自己,那幹嘛寫下來?為什麼不在構思完畢後,留在腦海里?如果真是為自己寫作,那他實在是太失敗了,他幾時坐下來看看自己昔日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