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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他談起法蘭妮,不過並沒有提他的名字,只說他曾經擔任公職,是一個發號施令的大人物。她也坦承跟洛威爾與傑的性愛三人組,還跟客戶上床,一個是康乃狄克人,另外一個來自底特律。她說,她幹過雷吉納德·貝倫,也勾引過克洛伊。
她說她有很多性玩具,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在幹什麼、玩什麼遊戲,有什麼性幻想,都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她告訴他,她最近覺得又活過來了,以前沒有這種感覺,只是偶爾擔心她會發瘋,因為她已經失控了。
她終於無話可說了,但還是僵在那裡,感覺他硬硬地在她身體裡,手掌輕輕地扶在她的屁股邊,感覺她的心跟他的心貼在一起。她覺得她可以不假言詞,與他心意相通,幾乎可以默默地交談。幾乎。
她大聲說,“你恨我嗎,約翰?”
“有什麼好恨的?”
“我噁心嗎?”
“你很美。”
“我的所作所為讓你噁心嗎?你可以叫我停下來。我不想停,但我可以為你停下來。”
他沉默好一陣子,但她完全不擔心他即將說的話。她可以感受他的心意,溫柔地貼在她的心旁,她知道他不會傷害她。
他說,“這就是你的創作,蘇珊,這就是你自己,就是你的藝術。”
她心裡的某些成分綻放了,兩行熱淚滑過她的臉頰。“親愛的,”她說,“不要動,千萬不要動,就這樣。讓我為你做這個。”
圍在他周圍的括約肌,一松一緊,一松一緊,擠壓他,又擠壓他,直到他大喊一聲,將所有的精液射進她的身體。
“如果早知道這對我性生活有這麼大的影響。”他說,“幾年前,我就該戒菸了。”
“一定是貼片的功勞。”
“天啊,難怪需要醫師處方。”
淋浴、兩杯茶。她拿起一本他的小說,《藍天無盡》,研究書籍折口的作者照片。她問他什麼時候把一臉大鬍子刮掉的?
“就是我們見面的那天。”
“真的?”
“我本來只想修一下的。”他說,“急著出門,分寸拿捏不住。我一橫心,管他的呢,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大鬍子不見了。我不想凸顯什麼新生的象徵意義,至少不是刻意為之。不過我可能是出於這種考慮,畢竟鬍子留了這麼多年,而這麼大的合約忽然從天而降,‘嘶’的一聲,鬍子沒了,不是挺好?如果你覺得還是有鬍子比較好,我馬上開始留。”
“你以前有鬍子很帥。”她說,“但是別再留了。我喜歡你現在的樣子,可以看清楚你的臉。你剛剛說,性,是我的藝術。這是我這輩子聽過最最悅耳的甜言蜜語了。我都哭了。”
“這是真的,不是嗎?”
“半點不含糊。直到你跟我這麼說,我才恍然大悟。就是這個變態的念頭,保住我沒進瘋人院。是不是有首歌就在唱這個?”
“可能吧,但稱不上藝術創作,一首鄉村歌曲而已。”
“真有首鄉村歌曲在唱這個?那我就沒記錯。你知道紐約少了什麼嗎?”
“比你更美的人?”
“鄉村音樂頻道。還是我沒找到?”
“有一家。”他說,“不怎麼好就是了。DJ聒噪得很,除了排行榜,還是排行榜。你喜歡鄉村音樂?等會兒。”
他拿出一張巴比·貝爾①的專輯。這張專輯裡面所有的歌,都是謝爾·希爾弗斯坦②的創作。這張是黑膠唱片,他把A片朝上,調整音量。放到第四首的時候,他說,“這首你得仔細聽。”這句話說得多餘,因為唱片開始播放之後,兩人已經沉默了下來。
①“離家五百英里”的主唱。
②美國荖名的插畫家、劇作家、歌手與作曲家,最為人所知的作品是《閣樓上的光》。
這首歌是《羅薩利好味餐館》,唱的是一個經常到這家二十四小時餐廳廝混的常客,曲長八分鐘。這首歌唱完了,他關掉音響,收好唱片。“只想讓你聽這首。”他說,“剩下的我們改天再聽。”
“我知道你為什麼喜歡這首歌。誰都知道它很棒。但它還是一個故事、一部小說,是不是?”
“一點也沒錯。有個DJ一上節目,就一定放這首歌,因此惹了不少麻煩;因為即便是GG時間不夠,他還是照放不誤。但你太年輕了,一定不記得這一段。”
“有一天你的律師說,我太年輕了,一定不記得《有錢人和沒錢人》①,我說的是電影,不是小說。偏偏你們兩個說的事情,我都記得很清楚。”
①這是影史上的經典作品之一,取材自海明威的同名小說,劇本執筆的是威廉·福克納,由於華納公司希望這部電影在精神上能延續《北非諜影》,所以,導演霍華·霍克斯、演員亨弗萊·鮑嘉都是原班人馬。
“《逃亡》這部電影在老電影頻道常常重播,你當然有機會看到。可是我放的唱片是在一九七三年發行的,你在一九七三年就開始聽鄉村音樂啦?”
“我才八歲,你說我該聽什麼?‘超級遊民’,天啊,你還記得這個合唱團嗎?不,你當然不記得,因為你太老了,根本不知道有這麼個團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