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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天,她都按捺不住做愛的欲望,跟那天她鑽進餐桌,跪下來激情演出的動機,非常類似。
但她應該沒有發瘋才對。她只是這麼想,並沒有實際去做。她的想像力可以勾勒出最細膩的場景——她開始明白:她馳騁不羈的想像力,很有些瘋狂的邪氣,就跟她深深著迷的瘋子藝術家一樣。幸好她還清醒,單純享受幻想的樂趣,並沒有把它化為現實的衝動。
正常人跟瘋子,是不是只有一線之隔?判斷標準不是看他們怎麼想,而是看他們怎麼做。
舉個例子,在她的想像中,她想勾引克洛伊。
她不覺得勾引克洛伊有什麼難的。到後面的辦公室來,她說,我想讓你看點東西。然後,把門關上,拉開自己的襯衫。為了這天,她早就準備好了,裡面沒穿胸罩,要不,就先到廁所,把胸罩脫下來,這樣一來,她就可以簡簡單單地脫光衣服,就像克洛伊脫掉低胸上衣並展露出她的軀體一樣輕鬆。看看我做了什麼,克洛伊,這是你給我的靈感。我好懷念你那迷人的胸部,等我回過神來,我發現……
或許她會說,你喜歡我的胸部嗎?你的比較大,是不是?能再讓我看看嗎?克洛伊。她會甜言蜜語,稱讚她的胸部,捂住那兩團柔軟的突起。她現在已經可以感受到那種充實的飽滿,想像竟是如此真實。要不,她就用自己的胸部,貼住克洛伊的上半身。
現在該講些話了。喔,你知道我還做了什麼嗎?她脫掉裙子,一腳把它踢得遠遠的,再脫掉內褲,要不,事先就把它脫掉,或者乾脆不穿。她一絲不掛地站在克洛伊面前,克洛伊一定有些手足無措,她不知道該說什麼,腦子一片空白,但她多少會有些心動,就算她並不想搞這種女對女的把戲、就算她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
讓我看看你,克洛伊。
喔,不行。
拜託,我想看。
可是我有毛。
我不在乎,我就是要看……
然後,她把身體交給她,就在辦公室里。
她沒有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她根本不容許任何事情發生。她可能會招來天大的災難,毀掉原本和諧的工作關係。如果有一天,發生意外,生活沒法照著她的劇本走,她唯一能夠想像的結局,就是天地易位,無法收拾。
用不著追求冒險,哪天你準備好了,冒險自然會找上你。
就在她敷蠟去毛後幾天,電話鈴響了,是底特律的那個男人打來的。他在紐約,參加一個什麼閉幕會議。他也知道臨時通知不禮貌,但是,他還是希望她有時間出來吃頓晚飯。“有一個地方很棒。”他說,“價錢不是問題,因為我就是想花錢,特別是對上午九點通知我,要我十點鐘到機場報到的公司,不必客氣。”
他們約在蘇活區,挑一家全世界最貴的壽司店。她隔著桌子看著他,想像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她的床上,手腳用皮條緊緊地捆在床頭、床尾,頭上戴著頭套,但是,跟梅蒂雅那個略略有些不同,嘴跟鼻子都要各挖一個洞。
他什麼也看不見,完全不知道接下來會有什麼花招。她慢慢地蹲到他的臉上,先是一股性的味道,然後逐漸坐在他的臉上……
“你有點不一樣:他說。
這句話讓她很訝異,剛巧嵌進她的想像場景中,天衣無縫。她定過神來,問他,她究竟有什麼不一樣。
“我不知道,蘇珊,你有點變了。換髮型了嗎?你在微笑,看起來真他媽的像蒙娜麗莎。不是髮型,你看起來很感性,但你其實一向如此。到底是怎麼了?”
“你馬上就知道了。”
他還是跟以前一樣,在皮埃爾過夜,餐後,他們直接到旅館。她告訴他,她要給他一個驚喜,他只要放輕鬆,照她的話去做,眼睛閉起來,叫他張開再張開。她把他的衣服剝光,要他平躺在冰涼的床單上。她也脫個精光,坐在他的身邊,一隻手撫摸他,一隻手撫摸自己。
沒有綁縛、沒有頭套,但她還是可以實現自己的想像。她用更長的時間他,臀部慢慢地移動,下體貼近他的臉。“你現在可以睜開眼睛了。”她讓他看個兩三秒,然後,臀部蹲得更低,湊上他的嘴巴。
之後,他始終無法忘記她的乳環以及精光的私處。“我就知道你有點怪怪的,原本以為你會給我看新刺的刺青,大腿上有隻蝴蝶什麼的,實在沒想到你這個人怪到這種地步。”
“我是一個每天都在進步的作品。”她告訴他。
他留她過夜,第一次,他也展現了他的性偏好。第二天,她省掉午餐,直接跑到“快樂胸膛”大買特買。店員是同性戀,體格好像是剛剛從健身房操出來似的;他很興奮地把各種樣品的名稱跟功能,解釋給蘇珊聽。
他幫她把戰利品送上計程車。“好好玩啊,”他跟她說,“但是,可別一次全用上。”
我是一個每天都在進步的作品。這個句子輕輕巧巧地從她嘴裡流了出來,講完之後,她才發現這話說得真傳神。她像瘋子的民俗作品,也許吧;但說她是個每天都在進步的作品,就只能用“一語道破”來形容了。
她還不算瘋得厲害,因為她的性幻想在腦里打轉,並沒有在現實生活中真刀真槍地去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