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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故事講了一半,被吉米·加爾文打斷了。“我的天啊。”他說,“真不敢相信,他也來了。”
“誰?”
“別轉頭,媽的,他朝這邊來了。”
“到底是誰?”
“我的客戶。他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等一等,他不是來找我的,他根本沒看見我。香檳是為他準備的,這傢伙有什麼好慶祝的?”
巴克倫現在可以看見他說的那個人了,他擁抱一個金髮女郎,然後在她對面坐下。這傢伙的臉有些面善,不知為何。
“他是誰?你幫他做什麼?”
“幫他查案子,剛才他氣沖沖地走進來,我還以為我出了什麼紕漏,他來找我算帳呢。他是誰?他就是那個克雷頓啊。”
“那個作家。”巴克倫雙手比了一個掐脖子的姿勢。
“是啊,”加爾文說,“就是那個作家。我在幫他找證人。有什麼好找的?難道我還找得到人可以證明他沒殺那個女的?”
“這案子夠嗆。”
“我只找到一個人,這個人信誓旦旦地說,他跟那個女的是分別離開的。那又如何?已經有證據證明他到過死者公寓,這些廢話有什麼用?或許是魚目混珠吧,說不定莫瑞·溫特斯可以用這個人的說法做為什麼旁證也說不定,但是——”
“莫瑞·溫特斯?你幫這個人工作啊?”
“我從來沒想到有這麼一天。有一次他在法庭把我整得好慘,我這一輩子都忘不了。如今,規矩倒過來了,現在是地方檢察官想把我形容成糊塗偵探,反而是溫特斯左一個抗議,右一個抗議聲援我。真好笑,對不對?”
“莫瑞·溫特斯。”
“這是什麼咒語不成?法蘭,你跟他有過節,是不是?”
“看到那個褐色頭髮的女的沒有?坐在吧檯角落倒數第四個座位的那個。”
“改變話題啦?有,她一走進來,我就看到了。長得不錯,我多看了好幾眼,但她跟我老闆有什麼關係?”
“我上次在一家法國餐廳里看到莫瑞。”他說。
“不管是哪一家餐廳,他都應該吃得起才對。”
“他一個人坐著,那個女的鑽到桌子底下去了。”
“拜託,法蘭。”
“幫他吹簫,真的,我沒騙你。”
“天啊,如果她等下又鑽進吧檯裡面,那不就天下大亂了?”
“她受不了的,吉米。這個女人很饑渴,見到男人就想上。”
“我幾乎認不出你來了。”羅姿說,“我老覺得怪怪的。跟我上次見到你不一樣,造型變了。你什麼時候把鬍子颳了?”
“一個小時前。”
“我是問你那把大鬍子怎麼不見了,不是問你什麼時候刮過鬍子。”
“答案是一樣的。”他說,“我想把自己打理得清爽些,只是有些不習慣,總覺得自己好像哪裡沒遮住,但我想這跟鬍子沒關係;一個人獨處久了,突然出現在大家面前,一定會有這種感覺。絲蒂莉認識我,還跟我道賀呢。我不知道她道什麼賀,總不見得是我被起訴,或我刮鬍子,那就只能是她也知道我們剛剛做成一筆大買賣。你告訴她了,對不對?”
“是我說的。”她說,“情不自禁嘛。就算我不說,這個鬧得沸沸揚揚的新聞難道還守得住?消息保證不脛而走,不信的話,回去聽聽你的答錄機,算算有多少人打電話給你?機器可能都塞爆了。這倒提醒我了,伊瑟打電話給你了嗎?”
“跟你講完話之後。我真的沒見過伊瑟,但是,跟我講話的樣子,好像是我跟她在坎宮①睡過一個禮拜似的。”
①Cancun,墨西哥的度假勝地。
“等你見到她,你就知道你剛剛的笑話有多好笑了。”
“現在,”他說,“先算她是全世界最美的女人好了,免得壞胃口;當然,再美也不及你的萬分之一。”
她微微一笑。“這不用你說。有人來找你了。”他轉過頭去,看到一個高大的銀髮男子走了過來,黑色的T恤外面,罩了一件縐紗外套。來的是舊識,他連忙站了起來。
“約翰,克雷頓?羅傑·德拉克洛伊克斯,聽到你的好消息了,過來跟你道賀。”他們握了手,他降低聲音,“我支持你,我能想像一不,不對,我很難想像你這陣子是怎麼撐過去的,但我知道終究有撥雲見日的一天。”
他坐下,看著德拉克洛伊克斯回到餐廳的另一頭,跟他的朋友坐在一起。“我真是個王八蛋。”他說,“羅傑·德拉克洛伊克斯。”
“半個城的人都瞧見他走了大老遠的路,就為了過來跟你握個手。”
“去他媽的羅傑·德拉克洛伊克斯。我猜今天早上以前,他根本不知道我還活著。他剛才這手滿厲害的,我猜不透他的用意。好像我有辦法在瑞典幫他拉上兩票,讓他得到他想了二十年的諾貝爾文學獎似的。”
“我還真希望有人有這種本事。”
“我也是,特別是現在。你聽到他最後講的幾句話了沒有?竊竊私語,不足為外人道?來這套!想起來就氣:他乾脆假裝不知道我涉案,不就算了?反而一副掌握內情的樣子,決定將我無罪開釋?說我是無辜的,他怎麼知道我是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