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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後來找到一位穿著中山裝的老人詢問,他才點頭告訴我,前些日子的確來過三個外地人,不過直接過了河,去老家寨了。
老家寨,這個名字就是楊晴幫我查電話號碼查出來的詳細地址。這裡雖然還沒通公路,但是卻已經通了電,每個村寨都有一部電話,算是唯一與外界的通信方式吧。我問那老人:“棲鳳寨是生苗麼?”
那老頭坐在青石路邊上的竹椅上抽著旱菸,點頭說:“對的,河那過的老家寨就是生苗嘍,你這小伙子最好還是沒事別跑那邊去,那邊的麻子可是很厲害的。”
“麻子?是什麼?”我很疑惑,心想難道這個年月還有麻子這種怪病的麼?
老頭說:“麻子是一個人,一個蠱婆,老家寨那邊就連族長都懼她幾分。而且她特別排斥外人,所以你最好沒事別跑到那邊去。”
“哦?那個叫麻子的蠱婆這麼厲害?”我驚訝道。心裡越加感到陳賢懿他們一定是老家寨著了蠱婆的道,要不然不可能出事。
“麻子是專門養蠱的蠱婆,常常對人下蠱,我們這邊的人只要過了河,就會著那麻子的道,回來就會肚疼咳血,實在讓人害怕啊!”老頭點點頭,一臉懼意,那樣子就好像說著她的名字都讓他感到心驚膽顫。
我說:“那叫麻子的蠱婆為何這般敵視河這邊的人呢?”
老頭說:“從前,這邊的苗人因為漢化了,懂得的事情多些,叫熟苗;河那邊的苗人相對落後,就叫生苗。熟苗常常欺負山裡的生苗,生苗提上十斤米過來,只能從熟苗這兒換回來一斤鹽。熟苗還常常搔擾、侵犯生苗,所以世世代代下來,自然就有化解不了的恩怨了。而且在解放前的話生苗和熟苗之間的過節就更加嚴重了,進老家寨只有一條小橋通過,一旦有熟苗過橋進去,就有壯年男子把住寨門,全寨子的人一齊抵抗。”
說到這裡,老頭看向我,說:“小伙子,你不會真要去河那邊吧?”
我點了點頭,說:“是的,我有三個朋友可能在那邊出了事,我得過去救他們。”
老頭聽到這話,臉上露出一絲驚恐之色,說:“那可就麻煩了,你那朋友或許就是被麻子給下了蠱了,你這一去可就危險了。聽我一句勸,還是回去吧,你一個人是救不了他們的。”
聽到這話,我眉頭都皺了起來,聽老頭這話,顯然大有可能多半就是那個叫麻子的蠱婆害了陳賢懿他們。
想到這裡,我便對老頭抱了抱拳,道了聲謝,然後說:“謝謝老先生提醒,不過我還是得去一趟那邊!”
老頭見我一定要去,好似有些惋惜的嘆了口氣,說:“那你可得小心點了,如果你看見哪個人眼睛通紅,就離遠些,那就是蠱婆。”
這個我倒是聽說過,養蠱的蠱婆眼睛會如布滿色絲一樣發紅,這就是蠱婆。
我問老頭,生苗那邊是不是真的不會說漢語?老頭告訴我,現在雖然他們那邊都講苗語,但是畢竟年代不同了,所以漢語也還是聽得懂的。
我點了點頭,作了一揖,便告辭離開了,直接朝河那邊老家寨走了過去……
穿過寨子,很快我就來到了河邊,眼前一條五六米的河流將生苗和熟苗兩個寨劃分開,生苗和熟苗不相往來,就算要過去,也只有眼前這座老橋能夠通行。
河水清沏見底,水並不深,還能用肉眼看見河裡有著許多游來游去的魚。
站在河這邊,我能看見河那邊的村寨,那邊的房屋比這邊更加的稀疏,也更加的破舊。
雖然還沒進入老家寨,就已聽到這麼多有關那邊讓人色變的事情,但是為了救陳賢懿和老湯他們,我也只好一條道走到黑了,哪怕前方的寨子裡是吃人的地方,我也得闖上一闖。
眼前的橋並不寬,寬不到一米,是用很大很長的青石條搭起來的,看上去也不知道有多少年載了,顯得很老很舊。
我直接過了橋,接著穿過一片田梗,然後眼前就出現了一處寨門。
寨門是用青石疊起來的,斑斑駁駁不知幾春秋,寨門敞然洞開,門內門外闃寂無聲,來來去去只有風吹過;寨門旁邊立著一個頭戴斗笠的稻糙人,很是突兀,稻糙人肩頭落著幾隻麻雀,對著我啾啾鳴叫。
寨牆是半包圍結構的石頭寨牆,青石板街巷,苗式片石民居。朝寨門望著裡面民居的飛檐,那飛檐少有完整的,滿是一副蒼桑,
進入寨門,眼前是青石台階曲折朝里彎延,斑駁的青石台階,滿是蒼桑之感。順著青石台階朝裡面走去,街巷沒有行人,家家大門緊閉。整個寨子顯得十分的安靜,不,是死寂!
走進這樣的一處寨子,就好似走進了一處早已無人的村落之中一般,給人就是一種蒼桑落舊的感覺,遠離外界的喧鬧。
在寨子裡走了有一會兒後,這時才見到巷尾有幾個耄耋老者和垂髫小兒走過,不過當他們看見我後,都眼神中透出怪異,像看見怪物一樣匆匆轉身離開,我想打聽一些話都毫無辦法。
後來,我在一棟用片石壘成的老舊民居跟前,終於看見了一個老婆婆。她穿著青藍色粗布苗服,坐在高高的片石民居台階上,身後是她的屋子,大門微敞著。一頭全白的頭髮,面皺如核桃,發白如秋糙。老人的眼瞼褶皺成一條fèng,瞳孔空無一物,滿是滄桑孤寂之感。
我走到老婆婆的面前,問道:“老婆婆,請問前些日子你有沒有見到過三個外地人?”
老婆婆抬頭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她是聽不懂我說的話,還是不想回答我,她一個勁的指著我來時的寨門方向沖我揮手,嘴裡嘀嘀嘟嘟的說些什麼我也聽不懂。不過,她這手勢我看的懂,是叫我離開的意思。
雖然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我離開,或許是排斥我這外人,或許是關心我,不過我是不可能離開的。見她不告訴我有沒有見過陳賢懿他們,於是我就做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問她哪裡有電話?
這回老婆婆看了我一會兒後,最後倒是給我指了一個方向,示意前面那個方向有電話。
我對她道了個謝,然後就按照老婆婆所指的方向往前方找去。
走了一會兒,前方就是東一座,西一座的民居了,住的很稀疏,到處都是田地或菜地,一個年青人正在田梗上往我這邊走來,於是我便迎了上去,問他有沒有見過三個外地人?
那年青男子倒是聽得懂漢語,他打量了我一眼,卻是用一種厭惡的表情盯著我,那樣子就像要吃人似的眼神,他說:“你們快走,別來我們這裡,快走!”
我沒想到這年青人會這麼排斥外人,於是我忙說:“小哥誤會了,我來此沒有惡意的,只是來尋找我的朋友。”
年青男子說:“我不知道,你快點走吧!”
見他根本就不願幫助我,我也沒辦法,不過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能講漢語的,我又不願錯過,於是還是抱著希望問了一句:“小哥,你知道哪裡有電話嗎?”
男子古怪的看了我一眼,看得我莫名其妙的,他說:“又是找電話,族長都被上回打電話的人給害死了,你趕緊離開這!”
聽到這話,很顯然,不止我一個人來此找過電話,而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陳賢懿他們。只不過聽這男子的意思,族長的死好似還跟上回打電話這事有關。
想到這裡,於是我就急了,問道:“小哥,是不是之前也有人來在寨里往外打過電話?不知道那打電話的人現在在哪?”
男子說:“有個惡人在族長家打過電話,後來把族長都害死了,這個惡人是老家寨的敵人,我們晚上要把他放在祭壇上燒死,給族長祭靈!”
這下我可嚇了一跳,用活人祭靈?還活活將人燒死?這個人不會是陳賢懿他們吧?
想到這裡,我心都糾了起來,忙問對方,那個人現在在哪?
可是這個年輕男子不再理我了,只是瞪著眼盯著我,揮手示意讓我趕緊離開,眼神之中對我充滿了敵意。
男子離開後,我心亂成了一團,雖然對方沒有說明那個將要被祭祀的人是誰,但是我卻有種預感,這個人一定跟陳賢懿他們有關。因為那年青男子說了,因為有人在族長家打了電話,所以族長死了,而正好陳賢懿他們就是從這個地方往我那打過電話。
☆、第二百零二章 落洞女
祭祀,我倒是聽說過。據說湘西苗區這邊不僅有蠱婆,還都有法師,對於蠱婆,人們都是又怕又懼,人人敬而遠之,生怕與她發生接觸。所以,蠱婆哪怕在苗區,也是不受人待見的一種人。而法師則正好相反,法師類似於薩滿教的一種,有點像跳大神的神婆神棍,專門搞一些祭祀活動來替村寨里的人祈福祈願,比如乾旱時節,法師就會為村寨的人祈求雨水之類的,又或者村寨里有人死了,法師也會為他們祭祀做法事。總之,法師代表著神,代表著上天的旨意,就算是族長也得聽法師的。
我聽說過用豬、牛、羊、雞等來祭祀的,但是從沒有聽說過用活人來祭祀的。
心裡擔心著陳賢懿他們,若之前那個年青人所說的不假,那麼就有很大可能今晚要被活祭的就是陳賢懿他們了。想到這裡,我嚇得冷汗直冒,這萬一真是這樣,可就麻煩大了。
接下來,我就在老家寨滿寨子找了起來,想將陳賢懿他們給找出來。可是整個老家寨大多院門緊閉,路上行人稀少,就算有人,也要麼聽不懂我說的話,要麼搖頭不理人,轉了半天根本就毫無收穫。
就在我無奈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時,這時候前方突然傳來嗚嗚的哭泣聲,聽上去還不止一個人在哭,因為那哭聲里有男有女,像是兩個人。
心感好奇,於是我便朝前方走了過去。
前面是一處民居,外頭是壘起來的石牆,走過幾條田梗,穿過石牆,接著我便來到了這棟民居前。
這棟民居是竹子做的吊腳樓,只是樓前坐著有好些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個個青布粗衣,大都滿臉傷感的神色,哭泣聲就是從這人群裡頭傳出來的,顯然是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進老家寨轉了這麼久,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了這麼多的人,心中又好奇這裡為什麼會有人在哭,於是就好奇的湊了近去。
走近一看,只見人群中間站著一個五六十歲的法師。為什麼一眼就認出來那是一個法師呢?那是因為這裡的人都是穿著青藍苗衣,而那個人則穿著一身大紅長袍,藍色衣襟,頭上戴著一頂紅色的法帽,帽子的形狀有點類似於唐僧帽,只不過他的帽子上繡著的不是佛,而是一些奇形怪狀的靈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