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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歸正轉,女鬼朝西方的那條路望了一眼,然後對我跪下磕了幾個頭,這才轉身朝向西的那條岔路走去……
望著女鬼離去的背影,我心中也頗為感概,她這一去雖然讓世間太平了,但是她卻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因為她在陽間索命害人這麼些年,就算下去了也要受那地獄刑罰,最後能不能投胎還是兩說,就算最後等到了投胎的機會,也一定會打入惡鬼道或者是畜生道。
唉,或許這就是因果吧,不管你本身是多麼的可憐,但這並不能是你害人殺生的理由,種下了因,就會得到果報,下去受罰也是自作自受,怨不得人了。
女鬼的背影慢慢地從我視線中消失,是的,她下陰間去了,雖然下去後將受一段苦,但終有一天能夠重新來過的,總比在世間孤零零飄蕩一輩子好。
只是,雖然明知道她下陰間比做孤魂野鬼好,但是我心裡還是不免同情於她、可憐於她。因為她這一生的確十分的淒涼,無緣無故被世人弄得家破人亡,嘗遍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年紀輕輕因此香消玉殞以致變成孤魂野鬼,被怨恨折磨幾十年,真是令人嘆息不已!
這一切雖然有她自己的錯,但之所以會有她這種冤魂存在,更多的是世間人心犯下的過錯。我沒經歷過打土豪、鬥地主的那個年代,無法體會地主家那份無奈與絕望,但是我能想像得到,對於當初的地主們來說,那時候的人是沒有一點點人性的。這就好比現在的窮人如果發了瘋似的去抄富人們的家,去侵占富人們的私人財產,還口稱代表著正義,你覺得這不喪心病狂嗎?雖然我沒經歷過,但是我能想像得到,小蓮當時的那種無奈與絕望,還有恐懼,也正因如此,才把她推向了上吊自尋短見的絕路。
望著早已空空如也的西行之路,我嘆了口氣,只願她受過地獄刑罰之苦,下一世能夠投到一個好人家,能夠平平安安的活一輩子。
當這一切都結束後,我回到了王家。雖然麻煩送走了,但是我的心十分的傷感,沒見到小蓮時,她在我心中是一個害人索命的厲鬼,可是見過她之後,她卻成了一個值得同情的可憐鬼,比人還可憐。
世人看鬼,認為它是惡的,鬼看世人,或許認為人心更加的惡。李神婆當初說的一點也沒錯,好好學會陰陽仙經,多幫可憐之陰魂。或許李神婆要告訴我的就是,其實鬼比人更加可憐,特別是那些徘徊在世間的孤魂野鬼,因為他們就是因為有不甘,所以才會沒能下去,它們都有著自己可憐的身世。
長嘆口氣,收起心中的傷感,此時天色已經漸亮,王家還亮著燈,顯然王老二和陳興勇都沒有睡覺。我將門敲開,他們很快就把門打開了,問我有沒有見到那個女鬼?
我告訴他們,女鬼已經送走了,接下來把陽宅兩旁的大樹砍了,前面的河邊重新種上柳樹,如此一來聚陰池的風水變可破解,日後就可太平無事了。
沒曾想到為了尋找爺爺,這一趟跑來卻遇到這樣的事情,雖然能夠幫到那個可憐的女鬼,心中頗感欣慰,但同時心裡也頗多的失落,我不知道該如何去尋找爺爺,甚至這輩子能不能再見到他,我都感到迷茫。
當天上午,我便離開了這個叫古村的村子,和陳興勇一起將他同伴的屍體裝上了一輛板車上,推著板車出了村,忙起了送屍的活兒。
☆、第一百八十二章 路頭菩薩
陳興勇告訴我,他那同伴叫劉順,雖是同鎮,但卻不是同一個村裡的人,而是鄰村一個叫劉家村的人。離此有幾十里路,趕得快的話能在天黑前送到他們村里。
不過,山路難行,步行尚還可以,但是這板車可就遭罪了,山路本來就窄,而且高低不平,一會兒上坡,一會兒下坡,推著一具屍體想走快都不行。
板車,是一種人力車,兩個輪,上面鋪上板用於載物,或是人工推拉,或是車馬畜生拉托,在農村如今還很常見。
劉順的屍體放在板車上,蓋著一張破蓆子,還好屍體還沒怎麼發臭,要不然可就真難辦了。平坦之處還好,一人尚可,但山路之中難有平坦之路,所以我和陳興勇兩個人可不輕鬆,往往一個坑窪就得費老勁才能過去。
這一趕路就是一整天,發現我們還身處在大山深處,陳興勇告訴我,按這速度得半夜才能送到村里去。
這話可聽得我眉頭直皺,心想半夜裡趕路送屍,可別發生什麼麻煩事啊。
雖說湘西那邊的趕屍匠,他們就是晚上趕路,白天休息。據說以前湘西那邊有專門供趕屍師父落腳的死屍客店,這種神秘莫測的“死屍客店”,只住死屍和趕屍匠,一般人是不住的。它的大門一年到頭都開著,因為兩扇大門板後面,是屍體停歇之處。趕屍匠趕著屍體,天亮前就達到“死屍店”,夜晚悄然離去。若遇上大雨天不好走,就在店裡停上幾天幾夜。
雖然趕屍匠是白天停留,日落而行,但是我可不是趕屍匠,這大晚上的送屍對我來講可就麻煩大了,不僅深山裡趕夜路髒東西多,而且屍體這種東西本來就容易招惹一些古怪邪門玩意兒,輕則會使得屍體詐屍,重則還會引來各種陰魂鬼怪,不得不說將會十分的麻煩。
見天色真的黑了下來,而且前方依舊是茫茫大山,最後我便叫陳興勇將板車停下來歇一歇。
板車停穩後,我就從包袱里取出硃砂和鎮屍符,先是用硃砂塞入死者的耳、鼻、口中,再用鎮屍符貼在屍體的額頭上。我之所以這麼做,也是為了以防萬一。在陰陽行當里認為,耳、鼻、口乃三魂出入之所,我將硃砂塞入死者的耳、鼻、口中,為人就是防止詐屍,同時也可以防止其它邪靈附進死者體內作怪。
陳興勇問我這是做什麼,我笑了笑,並沒有告訴他,主要是怕說出來之後,惹得他接下來害怕。
休息了一袋煙功夫,接下來我們又啟程了,深山裡的大山重山疊嶂,雖然山就在眼前,但是要翻過一座大山可不簡單。兩人一屍,就這樣趕著夜路,天色越來越暗,我們又無手電,只得找來一小捆干你柴點上,做了兩個火把照路。
過了一座大山,又是一座山崗子,此時已是月亮高掛,少說也接近半夜子時了。看著前方的山崗子,到是沒有了之前的重重大高山,我就問陳興勇,離劉家村還有多遠?
陳興勇告訴我,過了山崗子,再走兩三里路就到了。
聽到這話,我倒是大鬆了口氣,知道總算快要到了。如今翻過了大山,眼前是一片山崗,路也相對平坦了一些,加上聽說過了山崗子就快要到劉家村了,所以速度也快上了幾分。
山崗子很荒涼,兩邊也沒有什麼樹,就是光禿禿的一個山崗。月光下面,一片荒蕪人煙,山崗的遠處時不時的傳來一兩聲野獸的叫聲,聽上去倒不免有些讓人擔心。
山崗子並不大,兩個人推著板車不多久就快過山崗子了,可是這時候我卻拉住了陳興勇,停了下來。
陳興勇被我拉住了,問我為何不走了?
我指了指前方,說:“你看到了那個老婆婆了嗎?”
是的,前面十幾步開外的路邊上坐著一個老婆婆,穿著一身黑袍子,駝著個背,手裡提著一盞白燈籠,燈籠上赫然一個大大的“路”字,份外刺眼。
陳興勇見我這麼一說,嚇了一跳,問我哪呢哪呢,然後就朝著我指的前方看了過去,接著眉頭就皺了起來,他說:“這半夜三更的,怎麼還跑來一個老太太啊?”
說完,陳興勇就要上前,我一把將他給拉住了,我說:“你這是要去幹嘛?”
陳興勇說:“我去看看那老太太是誰,怎麼這大半夜的還跑到這山崗子上來了。”
我急忙叫他別過去,我說:“那老太太可不是人來著,而是一個陰魂,看來可能是故意來擋咱們道的了。”
陳興勇這回可嚇得不輕,整個人都發抖了,說怪不得覺得那老太太眼生的很,周邊幾個村子都沒有見過她,原來竟然是鬼來著。於是他一下就退了回來,問我這該怎麼辦?
我叫陳興勇別說話,跟著我走就是了,一切讓我來應付。
雖然陳興勇此時害怕的緊,不過他也知道我的道行,先前王家那個紅衣厲鬼都被我解決了,所以聽我這般說後,自然也不是太過擔心,於是就緊緊的跟在了我的身後。
那老太太看到我們朝她走過來了,斜眼瞧了一眼,然後又將頭偏了過去,自顧自的望著前方。
此時我們也走得近了,也就看得仔細了,只見這個老太太看上去差不多八十來歲的樣子,滿臉皺摺,有幾分嚇人。一手拐著拐棍,一手執著燈籠,只是燈籠上的那個黑色大字是個“路”字,在老太太身旁還立有一塊石碑,石碑看上去像歷經了蒼桑,已長滿了青苔,石碑上面寫著三個大字:路神位。
路有路神,這個我是知道的,關於路神,據說民間的說法有很多版本。民間有一個傳說,說的是明嘉靖三十三年,倭寇侵擾吳地,民間紛紛組織義軍抗敵。其中何五路最為勇敢,是抗倭英雄。他帶領義軍,奮勇抗敵,最後為保衛家園而英勇戰死。人們為紀念這位英雄,就立像供祀,但因何五路系普通百姓,沒有功名,按照封建社會的規定,百姓是不能放在正廳里的,故放不進正廟。何五路是沒有官銜的糙民,因此就不能進財神殿,只能偏居一隅,在屋外的路邊設立路頭堂祭祀,所以被稱為路神。
在民間,現在還有很多地方會祭祀路神,不過時代變遷,民間有的地方把路神當成了財神。也有的地方認為路神是女的,稱之為路頭菩薩。比如在吳地,特別是在農村,七十歲以上的老人大都知道正月初五是"路頭菩薩生日"。家家戶戶都想將路頭菩薩接到家中,為他祝壽,好好地對他孝敬一番;如果能由此而巴結上路神,路一通,什麼都通了,那這一年就一定會財源滾滾。外地人見吳地人風調雨順日子好過,便都來問蘇州人:“接的是何路財神”?蘇州人皆回答:“接的是何路財神!”一字不差,僅僅是語氣問題。
民間有一句歇後語:“路頭菩薩——得罪不起!”,民間一直將“路頭”視為非常重要的神。
想到這裡,我不由嘀咕道:“難道遇上了路頭菩薩?”
陳興勇聽到這話,不由一愣,隨後他就說:“誰得罪了路頭菩薩,誰就走投無路窮一世,那可不是鬧著玩的。要不要,咱們趕緊前去拜一拜?”
我仔細看了一眼那老太太,不由冷笑了一下,說:“嚇唬人的東西你也信?那根本就不是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