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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熊貓都連連點頭,趙鐵柱的話說的沒錯。
後來聽趙鐵柱解釋,斗鬼打擂有個規矩,那就是誰的髒物誰自己管著。因為厲鬼不同於生物,畢竟沒有理智,很有可能忽然暴走,而這個時候這些髒東西自己的“主人”就必須要負責收服他們。如果有哪位的髒東西在擂台進行一半的時候暴走,而這位又沒有及時降服這髒東西,那麼這位日後就會在業內被直接除名,別說參加斗鬼打擂,就連整個行業都會唾棄他,排斥他,一直到死。
接下來擂台上的兩位又繼續交手,那位懷揣血玉的穩操勝券,第二戰也獲得勝利,三局兩勝,於是拿下了這一盤。
趙鐵柱告訴我,三局兩勝的賽制里,其實是可以用一隻厲鬼連戰三場的。只不過斗鬼往往是不死不休,對厲鬼的消耗極大,一般情況下除非一方的厲鬼被徹底消滅掉才算分出勝負,而獲勝的厲鬼也會大傷元氣,所以除非有人手中有極為厲害的凶物,否則沒有誰會讓一隻厲鬼連戰三場的。
我不禁又想起了懷中揣著的臭皮鞋,不知道王騰雲這傢伙有幾斤幾兩?
大掌柜在筆記里曾經說過一件事情,那就是高階的厲鬼彼此之間可以互相吞噬,吞噬方會獲得被吞噬方的能力和造化,是一種很神奇的情況。
弱肉強食不僅是活人社會裡的法則,似乎在陰間也一樣是不可動搖的鐵律。
就在這時,熊貓忽然用胳膊推了推我,低聲說道:“楊燁,你看那邊。”
我隨著熊貓的指引看過去,只見正對面的樓上有一處包廂,包廂里有三個我比較熟悉的身影。
其中一個人衣著非常華貴,穿的居然是過去皇室血裔才能穿的黃馬褂。但是這人長得瘦瘦小小,有點猥瑣的意思,其貌不揚。
他不是別人,正是在蘇城叱吒風雲的湯王爺,而他旁邊那個另一個眼熟的身影則恰好是湯王爺手下的第一打手,石老翁。
第三個眼熟的身影對我來說比較面生,但是我隱約記得在素素訂婚儀式上見過他,是個黑瘦男人。
我心中納悶,這三個人為什麼會忽然出現在這裡?
熊貓不認識湯王爺,只認識石老翁。不過以熊貓的智商,看到石老翁對湯王爺畢恭畢敬的樣子也猜到了湯王爺的身份。
“他就是湯王爺?”
“沒錯,之前我在素素的訂婚儀式上見過,沒想到他居然會來這種地方,要知道這可是野場子,他為什麼不去蘇城另外一個正規場地看斗鬼呢?對於湯王爺這種有身份的人,正規場子才容得下這尊佛爺吧?”我低聲問道。
熊貓眉頭緊皺,想了想,說道:“難不成是因為正規場子人多眼雜,湯王爺不想讓別人看到他的行蹤?”
我輕輕點頭,隱約想到了之前在訂婚儀式上湯王爺和那個黑瘦男人一直對秦陽指指點點,這樣的行徑讓人感覺他們一定在密謀著什麼。
現在兩個人又出現在蘇城郊區的野場子裡,怎麼想怎麼讓人毛骨悚然。
這時趙鐵柱走了過來,順著我的目光看了一眼,低聲說道:“乖乖,這老爺子不是湯王爺麼?”
我低聲道:“你認識他?”
“廢話,蘇城裡頭誰不認識湯王爺?不過真沒想到這老先生也好鬥鬼這一口啊?而且還是來野場子裡觀看,有個性……難怪他橫行蘇城呢!”
“你是說之前湯王爺從來沒來過?”我更感覺得蹊蹺了。
“從來沒來過,至少在野場子沒見過他……不過蘇城裡頭還有個正規場地,那裡的規格稍高,賭注押的也大,湯王爺興許混跡在那處場子也不一定呢。”趙鐵柱說道。
“正規場子是誰開的?”我問他。
“據說背後的靠山應該是吳王……算是吳王手底下不乾淨的產業之一吧!”趙鐵柱斬釘截鐵說道。
我心中一冷,算是想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
湯王爺之所以來野場子而不是正規場子,可能並不是單純為了看斗鬼這麼簡單,如果只是斗鬼,那么正規場子的精彩程度絕對遠超這裡。
湯王爺不能去正規場子,是因為那是吳王的地盤,他的行蹤和一舉一動都會被吳王看在眼裡。
所以他來了野場子,而他的目的則很有可能不可告人。
對付吳王?還是對付秦陽?兩者必是其一。湯王爺絕對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基業拱手讓人,郭家吉和秦素素的聯手,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個晴天霹靂,他一定會想方設法阻止這件事情的發生。
我這邊還在頭腦風暴,趙鐵柱突然插嘴道:“小楊兄弟,我要上場了,快,跟我過來!”
說著這傢伙咋咋呼呼帶著我和熊貓往後台走。
半路上我隱約看到對面站著一個身穿杏黃色道袍的中年男人,這中年男人一臉酒色過度的模樣,瘦的不像話,看樣子應該就是趙鐵柱的敵人,來自杭州的那位天師了。
“這傢伙是你敵人?”
我悄聲說道。
“不算敵人,競爭對手,競爭對手……”趙鐵柱嘿嘿一笑:“這傢伙以為他是過江龍?嘿嘿,那還不得栽在我地頭蛇手裡頭,他手上的髒東西都被我調查清楚了,沒啥值得擔心的,我用田忌賽馬的招數妥妥幹掉他……哈哈,你們倆就等著我賺了一萬二的獎金,帶你們太湖上吃魚去!”
說著趙鐵柱從懷裡摸出一塊成色不算地道的白色羊脂玉,說道:“這是我前兩天在小區里新收的髒東西,算是我中等馬,哈哈,我先用我的中等馬乾掉他的下等馬!看好戲吧!”
說著,趙鐵柱已經站到了擂台上。
可能因為這一戰關乎我們能不能去太湖上吃魚,我和熊貓都有點小緊張。
對面穿杏黃色道袍的中年男人看趙鐵柱已經就位,連忙也跟著走了上來。他臉上帶著一抹怪異的笑容,總讓人心裡有些發毛。
我心中不由得打鼓:我總覺得這傢伙不像是個等閒之輩,真的就那麼容易被柱子摸清楚底細?
隨著身材火辣的女主持口齒清晰的報幕,第一場斗鬼正式開始。
趙鐵柱不慌不忙地從懷裡摸出那塊養著“中等馬”的羊脂玉,輕輕放在地上,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彎曲如鉤,敲了敲。
而便在這時,我隱約看到那位身穿杏黃色道袍的中年男人臉上露出了猥瑣的笑容,這笑容讓我覺得事情有點不太妙。
只見他從道袍袖子裡摸出了一方硯台,輕輕一抖,硯台上瞬間有黑霧翻騰起來!
好傢夥!就算我這種剛入門沒多久的新手都能看出來這硯台里養的鬼絕不是凡品!再看這方硯台少說也有幾十年的歲數,杏黃色道人手上這髒物根本就不是“下等馬”,而是個不折不扣的“殺手鐧”!
抬頭再看趙鐵柱,他本來抱著必勝的決心,看到這方硯台出場之後,整個人面色鐵青,情不自禁地啐罵了一口:“臥槽!”
第099章豪賭
平心而論,野場子的水平和蘇城另外一處正規場地不能相提並論。
趙鐵柱之前說過,正規場子裡一次斗鬼下的賭注少說也是幾千幾萬,若是贏了,一晚上賺出一套房子來那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然而野場子不行,趙鐵柱辛辛苦苦冒著生命危險抓鬼養鬼,如果贏了這麼一場比賽,所獲得的收益也不過一萬兩千塊罷了。
這一萬兩千塊若是到手,趙鐵柱許諾要請我和熊貓跑到太湖上吃魚。可惜的是趙鐵柱這傻小子肯定不知道太湖上吃魚到底多貴,我們三個人若是放開了吃,他這一萬兩千塊只怕能被吃沒了一半。
不過趙鐵柱一定不會計較這些,他自稱燕趙豪俠,平生最喜歡的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這一點我是不會懷疑的。
然而現在看著擂台上手中握著一方硯台的杏黃色道人,我隱約覺得趙鐵柱這一萬兩千塊是沒戲了。斗鬼就是一場豪賭,打擂的選手本身就是這場賭博的籌碼,同時也是賊船上的同夥,身先士卒。
贏了,趙鐵柱拿到一萬兩千塊,至少夠他揮霍一兩個月,輸了,賠上六千,今天晚上的宵夜和明天早上的早點都泡了湯,往後趙鐵柱還不知道要餓上多少頓,才能迎來下一場豪賭的機會。
所以現在的趙鐵柱非常焦慮,脖子上細細密密的全都是冷汗。
穿著杏黃色長袍的道人微微一笑,彎下腰,將手中的硯台放在地上,照貓畫虎地也伸出兩根手指彎曲,在硯台上敲了敲,之後兩個人後退,將舞台留給兩個陰森可怖的髒東西。
在他們兩人離開擂台的時候,我隱約聽見了一聲京劇的唱腔傳來。這聲音似乎從硯台方向由下而上,緩緩飄入我的耳朵中。
趙鐵柱臉色鐵青,一雙手抓住自己左右兩邊褲子口袋,嘴唇都變得蒼白了。
他一定覺得自己輸定了。
我輕輕走到他背後,低聲問道:“要輸?”
趙鐵柱沒忍住又爆了句粗:“干他娘的!這杭州佬手裡頭居然還有這種好東西……驢糙的,這東西一個幹掉我手上三個都綽綽有餘。我還以為這傢伙是個沒腦子的過江龍,誰知道居然是個扮豬吃虎的老油條!”
趙鐵柱氣急敗壞,眼看著就要扔出去六千塊,這對他來說無異於一場滅頂之災。
看他住的條件就知道他手頭拮据,六千塊,那簡直是要了這位燕趙男兒的命。
我不由得將注意力放在了旁邊背包里的那雙臭皮鞋上,只是不知道王騰雲和這硯台里的髒東西到底哪個更勝一籌。
擂台上兩位髒東西已經斗在了一起,這次兩種東西都沒有實體,遠遠看上去就像是兩團黑色的煙霧在不停撞擊。
現場觀眾們都有點失望,他們更願意看到的是有實體形態的髒物,就比如說剛才那個目光兇狠,表情陰森的小女孩。
正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我和趙鐵柱卻能看出觀眾們看不出來的東西。
趙鐵柱說的沒錯,硯台里的厲鬼的確算是箇中翹楚,跟之前王騰雲用來算計我的首飾盒裡的古代老鬼有一拼。而趙鐵柱手裡頭豢養的所謂“中等馬”卻只是普普通通的一隻厲鬼,看樣子似乎沒什麼年頭,有可能是當年小區施工隊裡慘遭意外喪生的冤魂。
兩團煙霧不停搏鬥,看上去像是龍捲風一般。
趙鐵柱的臉色愈發難看,而對面那位從杭州過來的穿著杏黃色道袍的男人卻得意的笑著,他似乎根本就不打算掩飾自己的激動和喜悅,對他來說,沒有什麼比羞辱一位手下敗將來得更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