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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初冬的中午,顏炳章愜意的躺在自己剛從市場上淘來的楊木靠背椅上,眯著眼享受著那並沒有多少暖意的陽光,而那面給他立下汗馬功勞的銅鏡也安靜的貼在他的胸口......
“老顏,我去做頭髮了,下午你和兒子自己弄點兒吃的啊!”妻子朝著陽台喊了一聲,顏炳章懶洋洋的睜開眼看了看她,這些日子妻子像是換了個人一樣,平時既不喜歡打扮的她居然迷上了美容做頭髮,她是越活越年輕了,顏炳章就這麼想著摸了摸自己有些微禿的頭頂,慢慢的解開了自己胸前的兩枚扣子。
“你個死鬼!”畫面里浮現出了妻子*的臉龐,此刻她正穿著一件極為暴露的內衣,躺在床上,和身邊的男人不斷打情罵俏著。
“這個賤貨,我早就知道她不是個好東西。”顏炳章早已經遏制不住心裡的怒火,衝著鏡子裡面的兩人瘋狂的叫著。
然而更讓他發瘋的事情還在後面,鏡子裡的影像在一閃後仿佛回到了上個世紀九十年代,裡面的背景正是妻子曾經工作過的小學,看天色已經是黃昏時分,可妻子卻依舊在校園深處不安的等待著什麼。
終於,一個戴著眼睛的男子進入了顏炳章的視線,這個男人他認得,叫馬陽,是妻子曾經的同事。
“你可終於來了!”妻子二話沒說撲進了馬陽的懷裡,眼睛裡閃著久別重逢的光芒。
“傻瓜,咱們不是中午剛見過面嗎?這麼急著約我出來,不會是想我想的忍不住了吧。”馬陽扶了扶眼鏡,嘴角浮出一絲狡黠的笑容。
“中午那麼多人我怎麼好意思告訴你!”妻子從馬陽的懷抱里掙脫出來,臉上的表情瞬間嚴肅起來。
“我懷孕了,不是那個老古董的,是你的。”
不僅是馬陽,就連顏炳章的面部肌肉也變得僵硬起來,他們的目光都落在了眼前這個略帶嬌羞的女人身上。
“這...這不可能吧?會不會就是他的?”
“醫生說我懷孕已經三個月了,三個月前,老古董去河北倒了整整一個月的古玩,那會兒你都住到我家裡來了......”
“這.......”聽妻子這麼說,馬陽的嘴驚訝的都可以塞個鵝蛋進去了。
“我和他離婚吧,咱們...咱們結婚。”不等馬陽緩過表情來,妻子又猝不及防的說了一句。
“不行!”馬陽斬釘截鐵的答道,或許是看見了妻子的不悅,他又溫柔的將妻子攬入懷中,輕聲說道:“現在正是我爭取教學副主任的關鍵時候,要是出了這檔子事兒,恐怕.......我知道你對我好,這樣吧,你先和老古董湊合一段時間,等我當上教學副主任的時候,咱們再考慮吧。”
顏炳章咬著牙,用拳頭重重的砸在了那張光緒年間的八仙桌上,飽經歲月的桌子被他重重的一砸,發出一聲痛苦的咯吱聲。
“這個不要臉的賤貨,讓老子當了整整十六年的現成爹!”就在顏炳章罵完這句的同時,兒子不是時候的開門回來了。
“爸爸,我這次考試時班上的第四名,你獎勵我什麼啊?”兒子得意的將名次表在他的面前晃了晃,對於臨頭大禍,全然不知的樣子。
“媽的,老子當年上學的時候可都是前三名。”顏炳章心裡罵著,越看兒子越不像是自己,他望著眼前這個在沙發上得意的孩子,感覺一頂沉重的綠帽子扣在了自己頭上。
“那你想要什麼獎勵啊?”顏炳章老練的笑了笑,和顏悅色的問著“兒子”。
“我要吃必勝客。”
“好,爸爸給你買去,你先去上會兒網。”顏炳章“溫柔”的笑了笑,只是爸爸兩個字從他的口中脫出的時候,他倍感噁心......
買完披薩,顏炳章並沒有急著回家而是又連著去了一家朋友提過的黑藥店買了足夠分量的安眠藥,然後壓制住內心的憤怒,悄然上了樓。
那個女人和那個野種居然都在,顏炳章暗暗笑了笑,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從冰箱裡拿出了一瓶橙汁,將自己在回家前已經研成粉的安眠藥慢慢倒了進去......
“來,為兒子的進步咱們乾杯!”顏炳章端起了一杯啤酒,和拿著橙汁的“妻兒”一一碰杯。
“老顏,要是你能每天都這樣少花一點兒時間在你的古董上面多陪陪我們,就好了。”那個女人的演技不錯,說話的功夫還能像模像樣的擠出一點兒眼淚。
飯還沒吃完,安眠藥的藥效開始發作了,他們不停地打著呵欠,揉著眼睛,然後紛紛進房休息了......
妻子睜開眼睛的時候,感覺頭還是有些疼,她想拍一拍腦袋,可是卻發現手已經不能動彈了,她轉過頭的時候,看見了丈夫正獰笑著看著自己,他的身上滿是殷紅的鮮血。
“老顏,你這是怎麼了?我...我怎麼會被綁起來?”
“住口,你這個賤貨!”顏炳章走過來啪啪在妻子臉上扇了幾個耳光。
“老顏,你瘋了嗎?你怎麼能這麼罵我......”不等她說完,幾記充滿怒氣的耳光又朝著她襲了過來,她已經看到了丈夫冷酷眼神里的凜凜殺氣。
“臭婊子,你以為你背著我幹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好嘛,還給我帶了個野種回來,那個綠帽子我扣了整整十七年!”
妻子看著丈夫身上的血跡,忽然大聲哭喊起來,“你...你把亮亮殺了!那是我們的兒子啊......”
“賤貨,還想抵賴!老子現在就送你和你的野種團聚去......”顏炳章從客廳里拿起了那把還沾著兒子血肉的菜刀,沖了進來......
“吳律師,你可得幫幫我啊,我那些都是在激憤狀態下才動的手啊,那個婊子對不起我,只要是個男人都會這樣做的......”幾個月後的看守所里,陽光依舊那麼慘澹,顏炳章拿著通話機,懇切的看著玻璃後的那張漠然的臉。
律師將胖胖的腦袋微微的晃了晃,”顏先生,我有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好消息是,我想到了一個更好的理由替你辯護,那就是證明你的精神有問題,不過你恐怕要在精神病院呆上很長一段時間了。”
“只要能不死,怎麼都行!”顏炳章的眼裡浮出一絲希望的光芒,抓著聽筒的手也忍不住抖了抖。
“那壞消息呢?”
“壞消息是我們調查了你妻子的事情,她的作風並不是像你想的那樣,她和那個姓馬的老師也沒什麼私情。”律師頓了頓,絲毫沒有看到顏炳章表情的急劇變化,“還有,你兒子和你的親子鑑定也出來了,他的的確確是你的親生兒子.......”
一個多月後的辯護相當成功,胖律師幾乎沒花多大精力就保住了顏炳章的性命,因為他真的瘋了!
陰暗的犯人財物保管室里,銅鏡安靜的躺在塑膠袋子裡,它仿佛在等待著它的下一個主人,或許是我,也或許是你......
(關於照心鏡:秦始皇的咸陽宮府庫,藏有許多金玉珍寶,有的連名字都不知道。漢高祖劉邦攻下咸陽後,親自到府庫查看了一番,見到不少罕見的寶器,其中有一方鏡,規格寬90厘米,高130厘米,這也是一件透視鏡,裡面能發出明光,可用來觀察人體內臟的異常病變,並幫助治療。秦始皇當時還利用方鏡的特效檢測功用,拿來檢驗宮女是否忠貞無貳,因為凡有貳心的人,一照這方鏡,就可以看出心、膽都在顫動。劉邦對包括方鏡在內的所有珍寶,一件也沒動。後來,與劉邦爭天下的項羽引大兵40萬入關,屠咸陽,燒宮寶,大火三月不滅。項羽擄掠秦宮美女寶物,盡歸他的都城彭城。方鏡也被項羽帶走,不久便被弄得不落不明。)
第十二個故事知情人…
“雖然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但在講這個故事之前,我還是想問大家一個問題,患難真的能見真情嗎?”那名管理員幾乎不帶任何語氣的說道。
參與的人仿佛都已經不在了,沒有一個人回答他的這個問題,而我自然也不會第一個回答。
管理員乾笑了一聲,開始緩慢的講出了下一個故事。
“老公,這裡有你的一封信。”蘇鵬剛一回家,新婚妻子馬莉便熱情的擁了上來,同時迎接他的還有一封信。
“是誰寄來的?”蘇鵬吻了妻子的臉頰一下,接過信封看了看。
信封是用那種普通的白紙做成的,沒有郵編,沒有寄信人和地址,只有歪歪扭扭的像是醉漢寫出來的三個字,蘇鵬收。
“真奇怪了,這年頭就沒幾個寫信的,這傢伙寄信也不寫自己是誰,會不會是恐嚇信什麼的?”蘇鵬笑著看了眼妻子可人的臉龐,順手撕開了信封。
大大的信封里卻只裝著一張陳舊的,仿佛能聞到一股子霉臭味道的舊報紙,蘇鵬開始覺得這會是自己熟人的某個惡作劇了,他攤開報紙,看了看日期,是2002年6月25號的。
蘇鵬的心裡劇烈的顫了顫,但他還是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對著妻子笑了笑。
“寄信的準是個神經病,居然寄張舊報紙過來!”他說著將報紙用手奮力的揉成一個大團,另一隻手輕撫著妻子輕盈的腰肢,“老婆,我餓了,你給我做點兒好吃的吧。”
“饞貓!”妻子笑了笑,用手在他的額頭輕輕點了點,轉身走進了廚房。
看著妻子漸漸離開自己的視線,蘇鵬鬆了口氣,他蒼白的臉上還定格著那個用來隱瞞妻子的那個同樣蒼白的笑容。
他將那張還沒看完就被他揉成一團的報紙再度攤開,一雙眼睛全神貫注的盯著這張皺巴巴的報紙,他很希望他不會發現那個東西,但事與願違他還是看見了......
那個大大的血紅卍字符號就安靜的躺在報紙的夾fèngGG中間,雖然書寫的血跡早已經幹了,可蘇鵬還是覺得那一股股濃烈的,霸道的血腥味兒正在蠻橫的頂開他的鼻孔,拼命地往他的身體裡鑽,試圖和他的每一個血細胞融合在一起......
蘇鵬不敢再看下去了,他急忙將報紙重新揉成一團,然後偷偷的站起身來走到廚房門口看了眼正在忙碌的妻子,轉身上了二樓。
關上書房門,蘇鵬心急火燎的從書櫃底下拿出了一個紅蜻蜓的皮鞋盒子,他輕輕吹了吹上面密布的灰塵,打開鞋盒,取出了裡面裝著的一個電話本。
“希望沒換號,希望沒換號。”在撥這個手機號碼之前,蘇鵬一直暗暗祈禱著,都已經七年過去了,有多少人還能不換個號碼呢?
不過電話還是撥了,一段周杰倫的《彩虹》還沒唱完,一個懶洋洋的聲音伴著四周的嘈雜傳進了蘇鵬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