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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圈建築是否合理,對羊生長發育關係很大。長期以來,我們這一帶農產養羊均是放養,地圈墊草積肥,有的羊牛同圈,圈舍潮濕,陽光不足,羊經常發病,出現春夏發展,秋肥冬死的情況,所以羊圈的設計合理是非常重要的,羊舍的基本要求是通風乾燥,衛生清潔,夏涼冬暖,而且多選在草場的中心,這樣放養利便,羊群不容易感染疾病。”他滔滔不絕地說著。
“我雖然不懂養殖,但恐怕這些也只是養羊最基本的規則吧,這如何說明你們這裡偏偏羊賣的如此之好?”我想起剛才的那個吳總,忽然覺得有幾分眼熟。
“你看到的那個人是城裡的商人,轉麼批發肥羊肉,量大的很,不只他,全國很多人都來我們這裡,三年裡,這個村子的一下成了遠近聞名的富裕村,很多人都把耕地變成了草場,祖上世世代代背朝黃土臉靠地的農民都扔掉了鋤頭養起了羊,周圍的人也紛紛效仿,可惜,他們的羊卻無法養的和我的一樣好。”他不屑的攤開雙手——這是他在大學的一個習慣動作,每當十分高興或者勝利的時候他都愛這樣。
“你的羊?”我奇怪地問道。
“是的,我的羊。”他的臉換了副表情,緊緊咬著牙齒,仿佛懷揣著仇恨,似乎我們提及的不是羊,而是他的兒子,或者乾脆是身體的一部分。
“我的羊不僅僅肉質鮮美,吃過這裡羊肉的人都讚不絕口,而且與其他羊肉相比簡直優差立見。甚至繁殖和生長能力都比普通的羊要優秀的多。一般成年羊六十天就可以育肥出欄,而我養的只需要四十天就可以了。”同學繼續緩緩說著,可是夜晚的風讓我忽然覺得渾身發涼,自從進村子開始,我似乎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而且,眼睛的主人似乎並非是人。
“知道我叫你來的目的麼?如同村長說的,我還需要更多的人知道這裡,你就是活的GG牌,我調查過,你們報紙的影響不錯,只要你多幫我下,在報紙做一篇關於這裡養殖業的報導,我和村子絕對不會虧待你,甚至可以讓你在這裡擁有一片草地和羊群。”他聽起來是央求,實際卻口氣強硬,毋庸推諾。
我心算了下,這樣一群羊少說有百八十隻,甚至還有一片上好的草地,聽上去倒是十分誘人。
“我更想知道你究竟是怎樣養羊的?而且你不是要做一名老師麼?那些本該圍繞著你如同精靈般的孩子呢?那些求知若渴的學生去哪裡了?”我大聲問道,小梁愣了下,忽然高聲笑了起來,笑聲在空曠的羊舍和草地里迴蕩開來。
“問得好,我可以告訴你,如果他們真的和你所說的一樣,我和他們,包括我的祖輩父輩,甚至我的子孫都和著羊圈裡待宰的羔羊沒有區別了。”我對他話十分不解,而梁似乎也看出來了,他一屁股做在羊圈旁邊,靠在羊舍的圍牆上,我也坐了下來。
“最開始的那年,我的確回來想好好教書,希望他們可以和我一樣,讀小學,初中高中大學,甚至可以飛出國門,去國外留洋。但是很快,我發現我錯了,即便是我這樣所謂的跨越龍門的天之驕子,其實在村子的作用還比不過一頭種羊。
我的一名學生家裡就是養羊的,那時候村子裡養羊和養雞鴨一樣,單純是為了溫飽而已,而且這裡窮山惡水,草食枯黃,加上養殖技術缺乏科學管理,所以這裡的羊一隻只都長的瘦弱乾柴,毛質低劣,學生被他父親叫回去放養,沒有在讀書,我忿忿不平地跑到他家,質問他為什麼不讓孩子繼續學習,結果反到被他臭罵一頓。”他忽然苦笑道,轉頭問我,“你知道他說什麼麼?”我自然是搖頭。
“你算什麼東西?我讓我兒子放羊,好歹學一門營生,就算再不濟,他也可以去做羊倌,你呢?花了村子這麼多錢,讀個破大學,還不是混成這樣?村子又沾你什麼光麼?我聽完後自然和他理論,他說不過,就把孩子從房間拉了出來,讓他自己選擇。
那孩子低垂著腦袋,將手別在身後,我幾乎將自己前半身所有的抱負都寄托在他的身上,我自己所堅持的原則和犧牲都希望有所回報,而結果是,孩子親口說了句讀書無望,老師您還是放我回來吧。
我不知道當時是如何在那孩子父親的謾罵和嘲笑聲中走出那間房子,又是如何如幽靈樣飄回自己的房間,那晚上我想了很多,幾乎覺得自己活著還不如一頭羊,不過,後來我想通了,與其慢慢地等著那些孩子成長,再回來建設這裡,倒不如靠自己使這個村子富裕起來。”梁斬釘截鐵地說。
“可是你要知道養人和養孩子不一樣,要很多年以後才看得到。”我駁斥他道。
“我自然曉得,可是與其把希望寄託人家身上,倒不如靠自己。”梁繼續說著,接著點燃了一根煙,在煙霧的環繞下,我忽然發現身後的羊居然走到我們旁邊,閉著眼睛嗅著煙氣,仿佛十分享受的叫了幾聲,而且其他的羊雖然啃著草料,卻吃的非常慢,仿佛難以下咽一般。
“於是我開始養羊,可是我發現即便按照我從書本學來的知識,也無法在改變村子積弱已久的窮困弊病,而且真正動手和書本的平面文字相差甚遠,再我苦惱的時候,我想起自己在大學無意想起的一個故事,不,與其說故事,倒不如說是傳說更恰當。”他忽然裂開嘴巴笑了下,長長的下巴上的那尖尖的鬍鬚,在月色下他的確張的如羊一般的臉龐,而且我這才發現,他的脖子處有一道淺淺的紫色肉芽傷口,傷口不是十分鋒利狹長,看來並非刀傷,可是為什麼會在脖子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