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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江賓、導遊女孩從滑雪場旅館出發,一直向北走。群山被厚厚的白雪覆蓋著,遇到好的雪景我便會迅速拿出相機抓拍。導遊女孩走在我前面,講解每條道路每座山峰的故事,平時活蹦亂跳的江賓卻一反常態,默默地走在最後,一聲不吭,仿佛有什麼心事。
我走在導遊女孩背後,望著女孩被風吹得飄動的髮絲,心裡忽然有種不塌實的感覺。
由於女孩的頭髮很長,所以我一直沒有看到女孩的耳朵,我想方設法從各個角度看女孩的耳朵,可最終還是沒有如願。女孩耳朵的部分始終被頭髮掩蓋著,這女孩會不會沒有耳朵呢?再後來,我的想法更大膽了,她為什麼要把自己的耳朵和脖子圍得這麼嚴實?會不會除了有頭以外,衣服裡面全部是空的,沒有身體,而只是一團空氣呢?而且我發覺這女孩走起路來有點輕飄飄的,像雪一樣。
我越想越覺得KB,感覺女孩給我們帶的路也越來越陌生。天陰沉沉的,越發使人感覺冬天的寒冷與漫長。為了驅趕心中恐懼,我不停地換角度找景致,不停地拍照片。後來,女孩終於停下了,對我說:“我累了,休息一會兒吧!”我點點頭,三個人坐下來,女孩坐在我的旁邊,雙手插在衣服里。少頃,她站起來,對我說:“給我拍張照片好嗎?”
我默默地點點頭,女孩說:“我來選景。”跟在女孩身後,走了很遠,我們來到一座山峰腳下。女孩站在一棵樟子松下,擺好了姿勢,對我說:“可以照了。”
“好的。”我說,“笑一下,笑一下相片洗出來會好看一點。”
女孩板著臉,不笑。
我又說了一次,笑一下吧。
女孩仍然板著臉,一點想笑的跡象也沒有。
於是我不再催促,胡亂地按下了快門。
照完照片,三個人繼續往前走,天色暗了下來,可是誰也沒有返回的意思。天黑時,我提出回滑雪場,卻發現已經迷路了。
女孩依然走在最前面,我走在中間,江賓依然走在最後。
我看了一下溫度計,溫度已經驟然下降到了零下17度,可我卻一點也沒有感覺到冷。是自己的衣服保暖嗎?不管衣服有多厚,在這樣寒冷天氣情況下能一點不冷嗎?是自己在做夢嗎?做夢的時候也許不會覺得冷吧。
走著走著,我似乎聽到空氣中一聲幽遠的嘆息,聲音很小,好像就在耳邊,是那種充滿遺憾的嘆息。幾聲嘆息後,我的耳邊傳來斷斷續續的歌聲,歌聲由遠而近,像是從敦煌莫高窟的洞穴中飄出的。
“你冷嗎?”
一個女孩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
“不太冷。你是誰?”我停住腳步,惶然環顧四下,江賓已不知去向,只有導遊女孩站在我不遠的地方。
“我是雪神。”
聲音是從導遊女孩那裡傳來的,月光下,導遊女孩的帽子遮住了她的頭臉,我看不清楚,便走近了一些。
“別過來。”女孩冷冷地說。
接著,我看到導遊女孩飄了起來,風中她的身體軟塌塌的,柔弱無骨。接著,女孩開始一件一件的脫衣服,脫下衣服後,我驚呆了――――女孩的身體竟然是雪做的!
只見她緩緩張開雙臂,雪花紛紛落下,她像飛蛾一樣從雪中解脫出來,身體幻化成一股白色的煙霧,緩緩落到我的面前。
“難道你真的是雪、雪神?……你想做什麼?”
“我是來找你幫我拍照片的。”她平靜的說道。
我這才發現,眼前的這個女孩正是我在火車顯示屏上看到的那個。
我驚異地望著她,“你,真的是雪神?”
“是的。”她的聲音突然蒼老了許多,有些沙啞。
“你怎麼了?”
她淡淡地笑了笑,輕輕地飄到我面前,說:“你看看我現在真實的樣子吧!”此時,我看到她的臉上已然布滿了皺紋,蒼老得像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
“怎麼會這樣?”
“我老了,今天是我三百年生命中的最後一天,又到一個輪迴了。幸好這次我找到了你,而我也如願地被你拍進了照片,下一個輪迴中我可以變成人了。”她氣
喘吁吁地說,仿佛每多說一句話都會耗費她的很多元氣。頃刻,她滿頭如雪的髮絲開始脫落,像柳絮一樣紛紛揚揚飄飛到黑暗中。
“那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呢?”
“因為我有這個。”她說完揚起左手,輕輕地在眼前拂了一下。
她把手伸到我的面前,攤開手心,我看到她的手心閃著綠色的光,兩顆盈綠色的圓球飄在她的手心,旋轉著。我再看她的臉時,發現她的眼睛已經不見了。原來,她手中的圓球是自己的眼睛。
“這是怎麼回事?”
“你是不是去過日本,而且拿過國際上的攝影比賽大獎?”
“是的。可是這和你的眼睛有什麼關係呢?”
“這不是眼睛,這是你前世的心。”她的聲音的很慢。
我很驚呀,“這怎麼會是我的心呢?”“是的,這確實是你的心,其實你一直懷疑自己為什麼喜歡拍雪景,現在我告訴你吧,你的前世和我一樣,也是一個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