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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我很想問問司徒藝琳這個問題。
大義滅親,在咱們中國的成語裡,本來算一個褒義詞,說的是人很正義,為了公義,寧願殺了自己的親人。
但是,只要大義滅親出現……總是褒貶不一的,咱們中國人,太注重親情了。
司徒藝琳噗嗤一笑,說:你真以為我會殺了我阿爸啊,我肯定不會殺我阿爸啊。
她說:但是,我會給你們‘交’代的,如果我阿爸真的是挖眼人,那我就在日則的扎什倫布寺‘門’口,當著所有日則人的面,自殺謝罪,我阿爸的罪,我來扛!
我聽到這兒,為司徒藝琳肅然起敬。
這個英氣十足的姑娘,在大義滅親和親親相隱之間,巧妙的找到了一個平衡點。
“你真是個孝順的姑娘。”我對司徒藝琳說道。
司徒藝琳搖搖頭,很認真的跟我說:其實……我阿爸,不是我的親爸爸。
“什麼?”我有點驚訝,原來親請如此緊密的父‘女’,竟然沒有真正的血緣關係?
司徒藝琳笑著說:其實是這樣的,我親爸,叫薩克倫,是我阿爸的義弟,當時兩人情同手足,當時薩克倫有‘私’情,有了我這個‘女’兒,他是日則的名‘門’望族,還是日則的行政官員,所以他是不能養‘私’生‘女’的,他把我,教給了我阿爸養。
司徒藝琳說天通海行事向來乖張,養個‘私’生‘女’,沒什麼太多的風言風語。
當時司徒土司剛好兒子夭折,便真的收了司徒藝琳養著。
而那薩克倫,剛開始的時候,一個禮拜,還來看一看司徒藝琳,慢慢的,變成一個月來一次,後來薩克倫調到了拉薩當行政官員去了。
自此,薩克倫,再也沒來過天通海。
司徒土司也不以為意,他就當司徒藝琳是自己親閨‘女’唄。
他一轉眼,把司徒藝琳養到了十七歲。
那時的司徒藝琳已經有當天通‘侍’的潛質了。
司徒土司是真心為司徒藝琳高興。
在司徒藝琳的‘成’人禮上,司徒土司喝多了酒,一時不小心,竟然把實話給說出來了,說司徒藝琳不是他的親生‘女’兒,她真正的親生父親,還在拉薩當官呢。
當時,司徒藝琳突然想去尋找自己的親生爹娘,想回自己的家。
“我當時傻,要去找自己的親生爹娘,咱們中國人不都說血濃於水嗎?”司徒藝琳看著皎潔的月光說:阿爸沒說什麼,當時‘成’人禮喝完了酒後,阿爸親自給我做的上頭。
我聽龍三說,在西藏,‘女’孩子十七歲‘成’人禮,要有一個上頭儀式,就是把頭髮編成一個個的小辮子,編十七個小辮子。
每一個小辮子,都是司徒土司親手編的。
司徒藝琳說:當時阿爸不會編辮子,他編得很小心,動作很笨拙,當時我人生中,第一次痛哭流淚,我阿爸也流淚了,但是,‘成’人禮之後,我依然去了拉薩,找薩克倫了,畢竟薩克倫是我真正的父親。
“可是,到了拉薩,一切和我想的都不一樣。”司徒藝琳說。
她去了拉薩,薩克倫確實認了司徒藝琳是他的‘女’兒。
此時的薩克倫,早就沒當行政官員了,而是在拉薩經商,是拉薩富甲一方的有錢人。
自從司徒藝琳去了之後,薩克倫的四個兒子,就對司徒藝琳虎視眈眈。
“薩克倫要讓我改名,讓我姓薩,還給我取了新名字,叫薩詩詩。”司徒藝琳嘴角浮現一絲嘲諷的笑容:我不改,我說雖然阿爸只是我的養父,可我的‘成’人禮,是在他手上上的頭,所以我就姓司徒,但名字我可以改,我可以改成司徒詩詩。
司徒藝琳搖搖頭,說:我在薩克倫的家裡,住了三年……那三年,是我最不快樂的三年,你能夠想像嗎?我每天在家裡的時候,我哥哥總是用質疑的眼神撇我,我那三個哥哥,幾乎沒怎麼跟我說過話,倒是我那個小弟弟,他跟我說過很多話。
“什麼話?”我問司徒藝琳。
司徒藝琳說:他說……你是個‘女’娃,家裡的財產,你一分錢都別想要,好好找個婆家,趕緊離開拉薩。
“啊?”我搖搖頭。
司徒藝琳說:三年後,我實在熬不住這種冷漠了,我獨自一人,去找薩克倫,我當著他的面,問:你有沒有想過,你有個‘女’兒?
薩克倫沒說話,司徒藝琳又繼續問:那我再問問你……你……為什麼不去見我?如果說你開始不能有‘私’生‘女’,我理解你,但你後來不是官員了,為什麼不去天通海找我?
薩克倫繼續沉默。
司徒藝琳已經找到了自己的答案,她流著淚,掏出了一把刀,割斷了自己的一條辮子:我一直以為,我是家庭的一員,我需要落葉歸根……但我沒想到,我的家人,從來不認為我是他的家人……這個家,我不要了,你給我的名字,我也不要了,從來就沒有什麼司徒詩詩,只有司徒藝琳。
她說完,收好了刀,將自己的斷辮,砸在了薩克倫的臉上,又罵道:再給我記住了……我現在回天通海,你薩克倫,以後別再來天通海找我,不然,你的下場,和我的辮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