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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按照外面世界的三觀——或許長壽鎮的人都該死……可是,我殺光了他們,又算不算另外一種殘忍呢?
我感覺,我不想再管長壽鎮裡的任何罪惡了。
我只想按照呼延小哨說的,帶著幾個願意離開鎮子的人離開,算是我答謝頭鬼呼延納在南山上,幫我們對抗獠牙的恩情了。
我帶著兄弟們,站在了血樓裡面。
而呼延小哨在,則打開了血樓的門,帶著我們下了地下城,同時,也把長壽鎮地面上的人,全部喊下了地下城。
因為長壽鎮白天,年輕人不能出門。
所以我們幾個,從下午等到了晚上,一直到所有的人全部到齊了。
呼延小哨,向所有人宣布:鎮民們,你們有誰,願意出長壽鎮,不帶詛咒出長壽鎮的,全部站出來,這位小李爺,會帶著你們離開的。
他喊了一聲之後,很多人不但沒有前進,甚至在後退。
人群里,議論聲很多,可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他們百分之九十九的,都和呼延小哨是一個想法——那就是,絕對不出鎮子。
雖然長壽鎮裡沒有善惡,可是外面的世界,比長壽鎮可怕……當武力不再成為人厲害不厲害的唯一憑證,長壽鎮的人在外面的世界,就會失去唯一的優勢。
同時他們又有天然的劣勢——因為他們走進我們的世界,將會如一個出生嬰兒一樣,沒有任何的人際關係。
或許嬰兒比他們還強一些,因為嬰兒有父母,他們能靠得住的,就只有他們自己。
“我!要出去!”
一個七八歲的小孩,站了出來。
他是第一個願意出長壽鎮的人。
接著,又有幾個青年站了出來,他們都要出去。
呼延小哨這才眉開眼笑,說道:要出去的,一定能出去,還有沒有?
這時候,又站出來了四五個人,就再也沒有人出來了。
我數了數,一共是十二個人!
十二個願意出長壽鎮的人。
他們的年紀,都在十五歲以下。
呼延小哨轉過身,對我說:那就有勞小李爺了!
我又吼道:對了,這裡應該還有那些驢友吧?那天在血樓裡面喝酒的驢友,還在嗎?你們不是要出去嗎?怎麼到了現在,不願意出去了呢?
我清楚的記得,在血樓里,有很多驢友,是願意出長壽鎮的。
這時候,奶告訴我:李大哥,其實不光是那些人不出去啦,我們救出來的二十多個人,也不願意出去了。
“為什麼?”我問奶。
奶偷偷的告訴我——他們怕了……他們突然失蹤了三四年,甚至更長的失蹤了十年,外面的世界,老早就不是他們想像的世界了,他們怕了,就想呆在這兒了,雖然外面的世界,有他們的孩子和老婆、父母,可那也是一種責任,他們習慣沒有責任的活在這裡,不願再承擔責任了。
我覺得——與世隔絕——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啊!
我點點頭,說:奶,你出去嗎?
“我當然出去啊。”奶說:我還想著到處轉一轉呢。
“那就跟我們一起走吧。”我對奶說。
最後要確定出去的人,除了我們六個加上奶之外,還有那長壽鎮的十二個人。
呼延小哨對那十二個青年、孩子說道:你們是長壽鎮最勇敢的人……去了外面,別再互相猜疑,勾心鬥角了,你們的團結,是在外面某個好出路的唯一方法。
那十二個小孩都點了點頭。
既然出鎮子的人都確定了,我找了個大缸,裡面裝滿了水後,劃開了小臂,把血水滴入了那水裡面。
然後我們所有人,一人一碗,喝乾淨了裡面的水後,一起出了鎮子。
晚上我們出鎮子,鎮子裡的年輕人、呼延小哨,送我們出的鎮子。
出鎮子的時候,我也看到了那些穿著壽衣的老人。
那些穿著壽衣,臉上長著屍斑的老人,我想,就是當年那些被呼延納關在血樓裡面,延續本不該屬於他們生命的老人吧。
那些老人,也注視著我們,微微的笑著。
我也終於知道……這些壽衣老人,為什麼臉上長著屍斑但沒有鬼祟的味道,或許,他們一直活著在。
為什麼長壽鎮的人又看不見他們呢?
也許,和長壽鎮的詛咒有關。
我記得,我來長壽鎮的飯店裡……他們都好心好意的提醒著我們……讓我們不要上當,也咒罵那些黑心的長壽鎮人,我想,這才是最原本的長壽鎮的鎮民——淳樸,熱心,嫉惡如仇。
我對那些壽衣老人,揮了揮手。
呼延小哨並不知道我在為誰告別。
我臨走前,告訴呼延小哨:也許解決長壽鎮詛咒的辦法,不止是我的血,如果有一天,長壽鎮的民風再度淳樸、熱心,也許長壽鎮還有重見天日的那天。
“謝謝!”呼延小哨對我說:小李爺,出去了,就忘記我們吧,忘記我們這群最不值得記住的人。
我笑了笑,帶著人,出了鎮子。
說來也奇怪,我們一出鎮子,剛才還活生生的長壽鎮,徹底不見了。
如果我不是看見奶和那長壽鎮出來的十二個孩子還在我們身邊,或許,我都以為這是一場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