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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扭頭瞅了瞅池子裡的魚,這應該都是漁市上買來的,從圓弧狀的鱗片上看,應該是河魚,可能是鯉子,這方面我不太懂。
再看看那個愣在講台上的主任醫生,我多了個心思。
從大傢伙的反映不難看出,主任醫生要拿魚在我們面前‘露’一手,自然就是解剖了。
解剖青蛙、兔子什麼的我們都見過,尤其是兔子,小兔兔至少是哺‘辱’動物,五臟六腑都有,算是能對照人體有個了解,可魚嘛……不得不說,怎麼‘弄’,估計都是廚師給魚開膛破肚那一套。
可這位年輕的主任醫生是解放軍醫院來的,那家醫院的知名度雖然在市里排不上前五,但裡面的醫生卻不簡單,包括武警醫院在內,內部的醫生都是到首都最好的三零一醫院實習過多年的,見識不低,對方斷然不會和我們開這個玩笑。
我抬手‘摸’了‘摸’鼻子,無奈的笑了笑,“老師,是要魚麼?”
說了這一聲,講台上的主任醫生轉頭看向我,又瞅了瞅台下沒給他太多反映的學生,低著頭玩味了的笑了下,便將解剖台旁邊的一個包拿起來,拉開拉鎖,掏出一個掌大的鐵盒子,捏出一柄手術刀。
“唉。”他有些作怪的搖頭笑了笑,“你們是真不識貨啊,今天想讓你們見識點絕活,竟然都什麼反映,呵,可別怪老師不給你們機會,都看好了,但凡誰能從老師這兒學走一招半式的,這個學期的解剖課我至少能讓他及格。”
話音一落下,我們專業的學生發出不少驚呼聲,甚至有幾個蹭蹭的往前擠。想要一睹老師的“手藝”。
主任醫生滿意的笑了笑,表情相當神秘,轉手從包里‘抽’出一條木方,讓我給他捉一條活魚來。
我點點頭,轉身彎下腰,在池子裡看了看,找了個不太能活躍的。一把撈了出來。
抓魚得有點技巧,手裡的活魚不斷扭動。一離開水面便是最後的死命掙扎,單拎著魚尾都能掙脫我的束縛,得一手把著魚身子,一手緊抓著魚尾。
魚的肚子不斷左右晃動,生命力相當頑強,頓時甩了我一身水點,有夠狼狽的。
這一幕把主任醫生看的心情不錯,拎著近兩尺長的實木方子壞笑道:“小同學,以後我的課可不要遲到了。要不髒活累活有的是要你來做。”
我苦哈哈的笑了笑,將與放在解剖台上,他便接了手按住魚尾,對著前排的‘女’生們說道:“都別害怕,魚得敲暈後解剖,你們以後都是醫者,要習慣這種場面。聽懂了麼?”
前排‘女’生們的腦袋小‘雞’啄米般點著,一點害怕的意思都沒有,估計都是念著今兒中午食堂會有糖醋魚了。
我靠遠了些,那魚在醫生的手裡不斷撲騰,砰砰的拍動不鏽鋼解剖台。
只是下一秒,砰的一聲。醫生手起棍落,一下子就敲在魚腦袋上,魚沒了動靜,下手穩、准、狠。
前排的‘女’生到底是被嚇到了,都端著手瑟縮了一下。
我一瞅,這才哪兒到哪兒,當初系裡老師解剖兔子時。血淋淋的一幕之中,兔子的內臟還在運作呢,‘胸’脯一鼓一鼓的呼吸,那多嚇人,不都也適應過來了麼。
往後還得看解剖屍體,這就是個解剖魚而已。
魚沒了動靜,主任醫生便招呼所有人往前湊,隨後便拿起手術刀。
他沒有管其他人,低下頭彎腰湊近魚身,手術刀在魚肚子上輕輕劃了一道,便打開一層魚腹的白嫩‘肉’層。
手術刀異常鋒利,醫生很有耐心,手也相當穩,沿著之前的fèng隙再劃下一刀,魚腹的創口便深了幾毫米,那動作異常的小心。
這功夫,我和其他人一樣,都是看的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緊跟著,他的動作更謹慎了,一刀刀反覆在魚腹划動,一刀比一刀淺,一刀比一刀輕,前後七八刀的樣子便停了手,滿意的看了看魚腹內的創口,點點頭。
他一手把著魚,一手放下刀,看向我們,“有人知道我在做什麼嗎?”
無人能懂,我亦不明白。
他說:“你們仔細觀察,第一個看出‘門’道的,考試成績算及格。”
一句話落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仔細觀察過去。
他給出的條件很‘誘’人。
我這頭離的算比較近了,掐著下巴看了看,很快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餘光掃了掃前排的‘女’生,還有後面點著腳湊上前的其他人,見他們目光里還在觀察狀態,便知道他們的經驗少,不論是醫學方面的還是生活上的,較比我的優勢,大傢伙還差了一大截。
解剖台上的醫生洋洋得意,估計他覺得這一手能難住所有人。
“魚腮在動,生理機能還在保持著,腹部創口沒有流血……不過,下面的魚‘肉’確實切開了,裡面深一點就是臟器。”
我逃了過不少課了,六十分及格是很重要的,對不起了同學們。
這時,我隨口說了一聲,班裡的同學便齊齊看向我,又轉頭看向解剖台上的魚,不一會兒的功夫,便有幾道驚呼聲從人群里傳了出來。
那個主任醫生翹著手掌的中指推了下金絲眼鏡,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到底還是有個細心的,你勉強及格了,其他人繼續看,誰要再能看出‘門’道,考試時加分二十,或者,頂掉三次曠課記錄。”
頂掉曠課記錄?
我一下子就來了‘精’神,忙不迭走上前去,擋在前排‘女’生的面前。
“張偉,你幹什麼?”
“靠的,他還有發現!”
“不會吧,張偉你不能吃獨食,讓開,我們還要看。”
後面一片怨言,甚至還有‘女’生揪我後背的衣服往後拉。
我抿住嘴‘唇’,聚‘精’會神的看著醫生手底下的魚肚子。那條在魚腹下的切口看起來很淺,但它的深度已經足以將魚肚子完全切了進去,只不過因為創口的fèng隙很細,讓人覺得魚肚子沒有被切開,所以,大家應該都覺得魚腹沒有流血是正常的。
我抿了下嘴‘唇’,抬頭看向對面笑眯眯打量我的主任醫生。猶豫了一下說道:“老師,這……是不是‘膜’?”
話音一落。醫生豁然睜大了眼睛,再一次上下將我打量,“哪兒學來的?”
“中醫。”
“老中醫?”
我點點頭,想了想又道:“不過我沒見過‘膜’是什麼樣子,中醫很少有外科手術的相關知識,我是猜的。”
主任醫師搖頭一笑,“不錯、很好、人才!”
他毫不吝嗇的誇讚,笑了兩聲,“你要是能給大家把這東西解釋清楚。考試我算你八十五分。”
我眼前一亮,“那曠課的記錄能抹掉麼?”
醫生一樂,“看樣子你沒少逃課啊,行,給你抹掉。”
心頭一喜,我轉頭想同專業的同學們解釋,“事情是這樣……”
話還沒說完。我便見到同窗們投來震驚的目光,當中也夾雜了不少聲討之意。
我吞了口唾沫,真是對不住大家了,這點好處我真的需要,可別真因為蹺課給我‘弄’個考試不及格,到時候家裡那兒就沒法‘交’代。
“同學。你接著說,我看你‘挺’明白的。”
年輕的主任醫生在我身後添油加醋,眼前的同窗們頓時雙眼冒火。
得,這好處我拿都拿了,就說吧。
清了清嗓子,我讓開解剖台對大家說道:“方才老師的解剖看似平平,其實是相當厲害的手段。其實,人體之中,除了書本上說的血‘肉’、皮膚、皮下組織一些列的東西外,還有一樣東西被忽略了,那就是‘膜’。
這個膜大家可以看成一種粘稠的液體,有一定的柔韌‘性’,存在於皮膚之下和臟器內外,這可能是一種內部保護裝置,一旦從外部破壞,就會破壞掉膜的構造,進而無法保護內部臟器,會流血。
就比如老師在這條魚的肚子上下刀,這刀工相當‘精’湛,表面上開像是在魚肚子上留下了一條細口。
可是,再細小的口子,這個深度,足夠流血了吧?可這條魚卻沒有流血,其實就是有一道‘肉’眼難見的膜在阻擋著。”
話畢,我轉頭看向滿臉笑意的主任醫生,“老師,我能試試麼?”
“行,你還真有兩把刷子,來吧。”
我又讓了讓身子,為了讓所有人看清楚,我繞上講台,伸手指著魚腹下的創口,“膜是非常薄弱的,只要輕輕一碰就會破裂,這裡就會流血,大家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