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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老爺子折返,我抬手颳了刮鼻樑,沒想到這邊這麼好辦事,城隍不僅收留了那個小女鬼,也透出不少信息給我。
小女鬼是福利院裡的孩子,而薛佳的父母有對小女鬼有養育之恩,想必是這兩口子樂善好施,給福利院捐過不少錢。
這麼說來,小女鬼應該知道薛佳是什麼人,她在幫薛佳?
我嘆了口氣,薛佳父母在下面給女兒改命,這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完成的事情,或許小女鬼冥冥之中橫插進紀川和薛佳之間,是有些複雜的因果關係。
雖然無法完全理解,不過這也算將整件事情都串聯了起來。
與老爺子告別時,我說了好些感謝的話,老爺子笑了笑,讓我正月十五再回來一趟給城隍上供,等所有事情都做完了,還要再向城隍表示表示。
這事我明白,大領導親自操刀幫我一把,“表示”方面自然不能馬虎了。
不僅如此,老爺子還告訴我,以後維護好和城隍這層關係,逢年過節過來送點禮,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城隍這頭能派鬼兵協助辦事,這層關係越深,好處就越多,讓我慢慢體會。
返回市里前往醫院,天色已經亮了起來,我在特護病房內揉了揉自己疲倦的面容,找來紀川的核磁片子和幾份檢查報告看了看,心頭一條,上面的診斷書寫的蠻嚇人。
紀川的車禍導致顱腦嚴重損傷無法自主呼吸,差一點就動刀插管,院方本來一直都在等紀川父母簽字做開顱手術,沒想到我來到這裡後,紀川的病情竟然開始快速好轉起來。
隨後,醫院檢查了導管無故破裂的呼吸機,又給紀川重新做了檢查,結果什麼都沒說就給推出了重症監護室。
呵,這事旁人不明白其中的門道,我倒是清楚一些。
保不齊醫院給紀川做檢查時,那些儀器被小女鬼動了手腳,導致了嚴重的診斷錯誤,醫院沒敢說實情,也是怕跟病人家屬起爭執。
正樂和著,我的笑容突然僵了一下,好些事情在我腦海里閃電般的過了一遍。
檢查報告出錯,有指向性的先是顱腦損傷?
這是一個精神方面有問題的小女鬼能做出來的事麼,她對醫院的儀器還能有了解,能影響檢查報告?
不對,這事兒不對味!
我轉頭就要離開病房,可沒走兩步,胳膊便被夏寧拉了一把,“張偉,你又要幹什麼去?”
我臉色難看,壓低了聲音,“師叔,小女鬼不一定是有精神問題,昨晚上我太累了,腦子不靈光,被她的步調拉著走,把幾件重要的事情忽略了。”
將自己的分析一說,夏寧點了點頭,“然後呢,你打算怎麼辦?”
當然是再去一趟火葬場,找城隍再給我查……
心頭一跳,城隍可是當地的領導,他有小女鬼的陰司記錄,不可能不知道小女鬼的問題!
“想要改命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下面又不是沒有規章制度,你再想向下挖,得挖出多少隱秘來?”夏寧抱著手臂打了個哈氣,懶洋洋的對我說道:“這一晚上你跟拼命三郎似的跑前跑後,幹什麼啊?”
夏寧的話讓我啞然。
她嘆了口氣,看了眼我肩頭的黃小妹,又看了看我,“上次奎老頭家的白事我沒讓你參與多少吧?城隍那裡我帶你去過麼?
城隍親自見你就是想跟你認識一下,順水推舟幫薛佳的事情辦了,從陰司到你堂口的仙家,這不都搭上關係了麼。”
聽過這話,我使勁的搓了搓頭髮,“師叔,啥意思?”
夏寧翻了我一眼,“那我就直說了,這堂口任務是你堂上仙家傳來的,裡面有你仙家的布局,想讓你也主動認識認識城隍,既然目的已經達到了,你就別再節外生枝了。”
我靠,竟然是這樣?
我睜大了眼睛,想起那個小女鬼在我手裡那副受罪樣,難道也是不得已辦這趟差事?
整條事件的線索正向著夏寧的解釋匯聚而去。
夏寧又打了個哈氣,給我最後一擊,“別多想了,不正式立堂口,你都沒資格見城隍,還想從他那兒打聽消息?沒有點私底下的關係那絕對是開玩笑!”
大年初四,藺師傅回來,聽說我的事情後僅是笑了笑,隨口問我年前都有誰家的出馬弟子來找我,又囑咐了一下薛佳的治療方案,便同往日一般開始給市裡的病人治病。
夏寧對這事也表現的非常淡然,在藺師傅面前坐有坐樣站有站樣的,哪像平時大大咧咧的隨著性子。
但不管怎麼樣,有夏寧和藺師傅照顧市裡的病人,我除了要親力親為照顧薛佳的病症,也漸漸步入了普通高中生的生活,幾乎難再參與藺師傅那頭的事情。
日子轉眼到了仲夏,臨近高考的功夫,我收到了一份請帖,是薛佳和紀川的婚禮。
如今的薛佳在精神方面已經沒有任何問題了,至此,我堂口下發的任務歷經小半年的時間終於徹底完成,所以清晨趕早,我買了大量祭祀用品前往火葬場拜會城隍。
坐著公交抵達那裡,還是先去了紙紮鋪子,知道那個有白內障的老爺子姓徐,叫徐保全,是藺師傅的一位老朋友,笑呵呵的推門進去,就見到徐老爺子正在裡面啃西瓜。
“呦,張偉來啦,嘿,東西可帶了不少啊。”
我點點頭,“事情徹底辦完了,明天薛佳和紀川結婚,我這不來給城隍送點‘心意’嘛!”
徐老爺子拿手指點我,“還挺上心!行啦,我知道你今天得來,不過皇城那兒得晚點去,有幾個人要見你。”
我有點吃驚,“誰啊?”
“妖仙堂口弟馬陳玉芬、薛佳父母、丁思菲!”
第六十一章 峰迴路轉,城隍更替!
陳玉芬、薛佳父母、丁思菲,這四個里是一個活人都沒有。
我將手裡的東西放下,微微笑了一下,看著徐老爺子抬了抬眼皮,拽下一段捲紙擦了擦嘴唇上的西瓜汁,“走吧張偉,跟我去一趟公墓。”
說著,他找了一個黑塑料兜,裝了些黃表紙和線香。
黃表紙就是平時祭祀用的燒紙,畫符的黃符紙也是用它製成,這東西是陰司流通貨幣的一種,也是非常古老的造紙產品,可寫表文、祭文、拘魂碼,作用很多。
徐老爺子準備這些東西時很慢,也很細心,我也將手裡的東西放在鋪子裡,心裡盤算了一下,自己與陳玉芬他們有交集到現在已經半年了,有好些事情還是模稜兩可,難道趕在我高考之前,他們想跟我說道說道?
跟著徐老爺子一路步行到公墓是段不近的距離,好在清早天氣涼快,徐老爺子也一直在問我藺師傅的近況,有說有聊的便到了地方。
抬眼望去,公墓坐落在半山腰上,山體一直綿延到火葬場的方向,上面植被頗多,樹木的種類也有四五樣,鬱鬱蔥蔥的樹冠緊挨著,讓山體有種起起伏伏的視覺感受。
靠近站腳的柏油路下段,二十多米高的巨大牌樓裝點的雕欄畫棟流光溢彩,透著股子極為講究的古韻,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上面有什麼名勝古蹟。
我對風水了解的不多,但也知道“背山臨水”的風水的基本要義,山腳的公路南面就是一條寬闊的河流蜿蜒向東流去。
一路走上山,整片陵園便逐漸顯露出來,一座座大理石墓碑整齊林立,前來祭掃的市民有十幾位,擺上貢品點上香,敘說著生活的瑣碎,祈求先人保佑。
再往上走就是高檔“住宅區”了,墓地的價格在五六萬,薛佳的父母就埋在那兒,是一個雙人墓,周圍有漢白玉欄杆,鏡面的黑色大理石墓碑十分整潔,上面寫著薛佳父母的名字。
徐老爺抓著一大把線香點了起來,很快,周圍便都是燃香的味道,大量的煙瀰漫開後很是熏眼。
隨後,他將手裡的線香全部插在墓碑前的香爐里,將一打十二張黃表紙打開,從懷裡拿出一根記號筆,“張偉,我替他們跟你說話。”
我點點頭,那四位現在應該在陰司,其中,陳玉芬當過出馬弟子,本來應該給奎大順當碑王的,可是她家堂口的性質擺在那裡,她不可能進入妖仙隊列,估計可能是在下面修煉什麼的。
薛佳父母生前行善積德,在下面發展的應該也不錯。
至於丁思菲,我實在不好說,我始終都不清楚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轉眼,徐老爺子拿著記號筆在黃表紙上快速書寫起來,一個個龍飛鳳舞的黑色繁體字躍然紙上——
伏以陰司諸殿閻王聖澤巍峨,弟子徐保全,香童張偉上表通陰文書……
表文另起一行,又寫了好些神明的名字和感謝的話。
那上面的字我認不全,沒有標點符號難以斷句,而且徐老爺子的字太過一氣呵成,一個個緊挨在一起,冷不丁一看,密密麻麻沒有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