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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叨了一聲,我讓王璐璐媽媽將備用好的紙錢、香燭拿到門口去燒,讓她念叨點話,邊燒紙邊替她女兒向上官馥婭認個錯。
快步回了屋,灶台底下的那個錫銀的首飾盒已經明顯化開了些,蹲在地上,看著裡面的火焰搖晃之中,一股股嗤嗤聲響傳了出來,錫銀化成液體低落在通紅的木柴上,立刻讓火苗弱了一大截,一股生冷的空氣竄了出來。
“師傅,這、這咋回事?”王長發看的長大了嘴。
我擺擺手道:“沒事,火滅了就重新點,務必把盒子底座燒乾淨,這玩意有點邪性,回頭把咱家灶台拆了重新搭一個,省的再有別的事兒。”
王長發對我是十二分的信任,忙填了柴,往裡面潑了兩瓶蓋汽油讓火燒的旺一些。
黑色的液態金屬一滴滴落下,也就不大會功夫,灶台里的火源也穩定下來,那鉗子一掐,盒子便夾斷了開,粘在鉗子上沒了原來的樣子。
我扭頭看向小屋,就見到上官馥婭之前還十分虛弱的靈體已經凝實了不少,正對著我露出吃驚的表情。
鬆了口氣,讓王長發繼續燒化首飾盒,我走回屋內關上門。
“我、我好了?”上官馥婭不敢相信的看了看自己。
“看樣子是差不多了。”
她又問:“就這麼簡單?”
我笑了笑,“只要能溝通好,解決問題並不困難。”
聽著我的話,上官馥婭哭了,即便她長得好看,可多年來的委屈和仇恨伴隨淚水發泄出來時,也稱不上梨花帶雨。
她悲憤的哭喊著,釋放出來的痛苦讓人揪心,我站在一旁提不起勇氣去安慰她,只能默默的將她身上的毫針一次拔出,看著她癱坐在地上捂住臉,不停的雙肩聳動著。
哭過一場的上官馥婭平靜了許久之後,黃小妹才讓盧巧芸過去跟她說了一下陰司事務……
“火焚是橫死中比較慘烈的死法,是不能入輪迴的。”講解過一些常規知識後,盧巧芸跪坐在上官馥婭的身旁微微的嘆了口氣,“姑娘,你得想辦法修煉,只有修煉才能化解身上的怨氣。”
“你也說了,去陰司雖然是走正規程序,但也需要我重頭做起,困惑的當了這麼多年的鬼,我受夠了。”上官馥婭吸了吸鼻子,一雙通紅的眼睛轉向我,“我想投在仙堂門下!”
突如其來的請求讓我尷尬的咧了咧嘴,也知道她是想在我這學正統修煉法門,可這事不是她說能投就投的,堂子上的仙家都有編制,上官馥婭這樣的外鬼想進入仙堂,首要我的掌堂大教主認可才行。
我剛想跟她說明白,肩頭便被黃小妹按了一下,就見她眼裡透出些許思索的目光,低聲對我道:“張偉,上官馥婭一直受硃砂壓制怨氣,當了八十年的鬼還是白紙一張,靈體遠比盧巧芸精純強大的多,修煉速度會非常快,不出一年,十個八個小鬼都不是她的對手。”
不是吧,這麼猛!
我睜大了眼睛,“可掌堂大教主……”
“咱們還沒立堂子呢!掌堂大教主露過面嗎?這事你說行就行,不用擔心。”黃小妹說著左右看了看,壓著我的領子貼近我的耳邊道:“有件事我沒跟你說過,擔心你想的太多,不過今天碰上這事就得跟你講明白,咱們堂上的仙家裡並非都跟咱們一條船!”
我心頭一顫,皺著眉看向黃小妹,“什麼意思?”
“領堂如治軍,咱們積累功德就是軍功,軍功越多,仙家就能在職務上得到提拔,向上面晉升,但軍功怎麼分配?
堂上除了你我和掌堂大教主外,還有各分堂教主、副教主及堂下兵馬,能力各不相同,給人治病的分堂兵馬和跟你出戰平事的分堂兵馬能平分功德嗎?想穩定軍心你得籠絡住各部門領導,這光靠自身品行是不夠的,必須還得有人幫襯著才行。
這麼說吧,弟馬都是有香根的,也就是祖輩有人做過出馬弟子,然後修煉成鬼仙,回來給你當碑王,管轄堂口所有的清風和煙魂,幫弟馬管束堂口兵馬。
可是張偉……你沒香根!”
第三十一章 師叔要來了
黃小妹的目光一沉,一席話狠狠刺激到了我。
誠然,一個堂口的部門眾多,除了動物修成的仙家各負責相應職能的分堂堂口,由鬼仙組成的分堂堂口也不可或缺,碑王就是鬼仙的頭領,級別僅次於掌堂大教主之下,座下兵馬是不可忽視的一股力量,能溝通陰司、查訪案情,戰時出戰,也有從醫的鬼仙輔助弟馬給人治病。
堂口的鬼仙雖然不能在各個部門全面滲透,卻也能形成非常強大的內部眼線機構,如果有碑王全心全意輔佐弟馬管理堂口,對穩定堂口具有非常大的作用。
可黃小妹也說了,我沒有香根,意思是指碑王不是我的親人,這也就不好說能不能全心全意對我,等於我很可能會失去這個眼線。
我問她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這些,那時的黃小妹目光暗淡的低下頭,跟個犯錯誤的小姑娘似的幽幽說道:“我可以不說嗎?”
不說就不說吧。
我咂了咂舌,“行了,就知道你藏了一肚子秘密。”
黃小妹一抬頭,臉上哭笑不得,轉眼又露出了笑容。
收下上官馥婭的投奔之心,我按照黃小妹的建議決定將上官馥婭培養成心腹,答應她將來立堂後會為她留下一席之地……
隨後的相談中,上官馥婭多次點頭,國色天香的面容上不時浮現出思考的神色,快速的將堂口的組織結構分析著。
她吸了下鼻子,乾涸的淚痕絲毫不影響她沉魚落雁般的美貌,自帶著一股鎮靜疏離的美感,將發生在王璐身上的事情跟我說個清楚,算是將王長發家的事情做個了結。
在她的描述當中,那個錫銀的首飾盒子流落到王錚之手後送給王璐,王璐並沒有真把裡面的粉末當成胭脂,而是把它當成一份珍貴的禮物收藏著,每逢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會拿出來觀賞把玩。
直到一次寢室臥談,同寢的女學生說王璐皮膚不好,穿的太土,王璐才偷偷的摸了點紅粉塗在嘴唇上。而這也使得一直被困在首飾盒附近的上官馥婭,也因此被強行捆綁在王璐的身邊。
“我什麼都沒有做,是王璐感受到我的氣息才引起了自身的變化,整個人變得自信了不少,很多男學生都在討好她,她覺得盒子是個古物,裡面的東西有魔力,是她自己魔怔了。”
上官馥婭秀眉微蹙,繼續道:“王璐的成績平平,是考不上大學的,她知道以後會回村里嫁人,一直在為她自己謀出路,利用我的氣息去接近各種各樣的人,最後迷失了自己。
而她每一次使用盒子裡的粉末,我自身也會被削弱很長一段時間,不然早就阻止她那麼做了。
可她不知道,那些男人看她時其實都在看我,那種目光……很噁心。”
原來是這樣。
硃砂本身對靈體有很強的磁場效應,磁場的強烈變動不僅會削弱上官馥婭的能力,又能影響王璐的正常思維。
解開了最後的疑問,我前去主屋將王錚和王璐的父母都送出門,轉身坐到蒙在被子裡的王璐身邊,將上官馥婭的話轉述了一遍,看著王璐從被子裡露出一張慘白的臉。
“這事情到此就算結束了,姐,心病還要心藥醫,以後怎麼做你自己再掂量吧。”
王璐驚慌的看著我,嘴唇連抖。
“我不是來質問什麼的,這事也不會告訴你家人,你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我隨口問了一聲王璐,她沒回答什麼,哭了一陣我也就離開了。
翌日,趕早從王長發家出來,王錚扶著王璐出門送我,看著王璐微紅的面色我笑了笑,推了推旁邊王長發雙手遞上的二百塊錢。
二百啊,在那個時候可不是小數目。
王長發抹了抹乾紅的眼睛,毫不猶豫的將錢推了過來,“師傅,您收了吧,要不是您我閨女好不了,叔家困難,要不也不能這個數。”
站在一邊的王璐媽媽也直抹淚,吸著鼻子說不出話。
三推兩推,我知道再這樣下去就趕不上車了,告訴他們真要錢的話二十塊就可以了,多了不合規矩。
可這麼說,王長發一家還是不同意,說要跟我一起去市里,把錢給藺師傅。
我也實在臉紅,就收了一百塊,便被王長發一路送上返家的小巴。
坐在車上,除了我,乘客依舊是王家村的人,在他們的交談中我聽了個有意思的事,那就是廠子裡那個姓於的老色鬼昨晚高燒不退,被送到鄉里的衛生所沒治好,連夜被送進鎮裡的醫院。
村民們說姓於的是被髒東西衝著了,又說是中邪了,我聽了在車座後面直笑。